我家的阳台窄得很,仅有五、六个平方,和邻楼那20多平方的转角阳台相比,颇有小巫之感。但它却是我的乐园。
人其实是一种“从众心理”很强的动物。看见别人都种些花花草草的,我也心血来潮--这家分一苗金桔,那家要一盆兰草,东拼西凑,居然洋洋洒洒地摆了一阳台。尽管容器都是些烂瓷盆坏瓦罐,也俨然一个小小花园一般。
花同年轻女人一样,是很娇嫩的东西,需要人花很多精力去爱护。我还不是能专心一意“拈花弄草”的年龄,对我的这些“花仙子”们自然关心不够。结果:金桔瘦兮兮地结了几个,兰草可怜巴巴的香了几天,昙花在某天晚上也怒放了一回,以后便都香消玉殒,当她们的逍遥仙子去了。倒是母亲在盆、罐边上随便插下的小葱、芫荽之类佐料小菜,坚强地活了下来。它们从盆周开始,逐渐缩小包围圈,很快便占据了整个花盆,长势日盛一日。花园变成了菜园。我很同意赫胥黎的“物竞天择”。
我不善应酬,于是常常躲在家里学学那些雅人们,读几页书,写几行字。有书不想读,字不想写的时候,便趴到阳台栏杆上漫无目的地看天上无心的云,街上忙碌的人。现如今通货澎胀,啥东西都涨价,惟有在阳台看人白看不花钱,而且女人们个个花姿招展的,实在大饱阳台中人的眼福。“书中自有颜如玉”不如“阳台下自有颜如玉”。
阳台还有一大功用:晾晒衣物。于是乎家家户户都在阳台内外拉起几段铁丝或钉上两根竹竿。我家也不例外。有时衣物已经快干了,楼上突然挂出一串水淋淋的、不知有无艾滋病之类病毒的衣物,或流或滴、如泣如诉,将快干的衣物再次濡湿。一场骂战势所难免。母亲理直气壮,引颈高骂:“瞎眼啦,没看见下面晾得有东西啊!”楼上不甘示弱,居高临下:“关你屁事,又没晾在你家里!”同样理直气壮。一场比意志,比体力的马拉松对骂,其结果:声大者必胜。
几天前,母亲召集父亲和我开家庭会,讨论主题:客厅太小,打通阳台和客厅,增加面积。我虽然极力反对,但父亲投了赞成票,我无话可说。明天就要动工了,我望着这方伴我多年的小阳台,惋惜之情油然而生,面对老朋友,爱莫能助的我只能长叹一声:别了,我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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