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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四回到山岩里的家时已是深夜。
远远看到岩里灯火通明。汪四兴奋不已。汪四是听到老二爷死了的消息才回来的。听说
时就已经天黑好一阵了。汪四知道这种时候是最好的时候,最好弄钱,最能吃饱肚子,啥子也不去做,只动一下嘴就行了。
汪四直扑鄢家。汪四知道,岩居里有啥子事时,好吃的好玩的总安排在鄢家。
镇上的官员们走后,周文生、鞠新州他们又聚了回来坐在牌桌子上。汪四进来一看很热闹,
先在抓金花桌子上看了一看。“来不来,汪四。”发牌的周文生见他挤了进来,便问道。
“发起吧。”汪四说。“把钱压上噻!”旁边的几个人同时说道。汪四把手放进口袋里“发牌
吧,有钱。”周文生拿着牌等着他:“压上噻,没压钱怎个发牌给你呢?”汪四摸了一阵口袋,没有
摸出钱来:“你们干,我去把钱拿了再来。”说完悻悻地退了出来。
汪四出去走了一圈又折了回来。他并没有回家拿钱,因为他知道回去拿不到钱,所谓的“家”
里根本没有钱。汪四重新回到屋里,这次他来到两张打大贰的桌子旁,见全坐满了人,汪四就站
在旁边看,帮人指点打哪张牌。站了半天见没人理他,便又转了出来。汪四知道这样的场境到处都
是机会。他每间屋子都去窜一遍。来到鄢云的寝室,见床上躺了四个人,横七竖八的都睡熟了,汪
四轻手轻脚走过去,把四个人的衣袋一一翻了个遍,出来清点,共156元钱。汪四很高兴,哼着小
调,兴冲冲又来到外屋里。
汪四挤进去抓金花,这次他很神气,坐下就先把钱掏了出来压上,“把牌发起。”桌上的人见他压
上了钱,便不再撵他。“狗日的一会儿又在哪里去发了财来?”有人开他的玩笑,汪四脸一红,一本正经地说:“屁话,老子昨天在大湾子赢的钱。”说完抓起牌一看:“呀,a金花,赢了。”把桌上的钱一下子抹了过来。
汪四正赌得兴起,突然有人抓住他衣领:“狗日的原来在这里,走,老子有事问你。”逼着汪四走了出去。
汪四打小受父母宠爱。在他之前,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姐姐。他的降生父母亲高兴得不得了,他要什么,父母亲就给什么,只要家里拿得出来。他偷了糖吃,父母亲不怪他,只怪几个姐姐,他惹了祸,全由姐姐们给承担。读完高中没考上大学,父母亲又花钱托了一个远房亲戚为他在镇上找了一个放电影的差事。汪四不仅把收来的票款花光,一次村镇干部开会,他趁别人不注意,一连掏了5个人的包,被当场抓住。放电影的工作丢了,只得回来种庄稼。好在他父母勤劳,家里还算过得去,给他娶了媳妇。前些年父母亲在世撑着,汪四稍老实一点。三年前父母亲相继死了,汪四便如脱缰的野马,到处乱撞,把家里搞得一蹋糊涂,媳妇劝他不住,一气去了广东打工。汪四头一年还认真把田种上,可谷子打上来没晒干就全卖成了钞票,白天晚上在家里找不到人。谷子钱输完了,又卖自留山的柴、竹子,责任地里的庄稼,能卖钱的东西他都卖了,衣袋里有了钱便出去,输光了又回来倒头大睡。三天两天睡醒了,起来后又想法弄钱,弄到钱再出去混。一次,鄢家的一只大公鸡突然不见了,正巧他在家,便怀疑是他偷了,趁他睡着时,悄悄到他屋里一看,见鸡被藏在锅里。等他醒来,鄢家问他,他矢口否认,可又不把鸡放出来,鄢家没法,只好拉着他去揭开锅盖,把鸡捉出来,汪四才哑了。因为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光了,他便经常偷盗,周围很不得安宁。谁家的东西被偷了,都要怀疑他。
汪四返回到牌桌约2个小时后,睡在鄢云屋里的人醒了。乡下人有个习惯,睡醒起来就要抽烟。四个人中一个叫郭顺清的掏烟抽,一摸衣袋里是空的,再摸,几十元钱也没有了。原来汪四偷钱时,把郭顺清的一包烟也偷走了。“哪个干的?”郭顺清眼里喷着火,瞪着另外三个人。“啥子事?”三个人莫名其妙,问道:“哪个狗日的把老子的钱偷了?”三人见说钱被偷,都说睡着了,不晓得,又赶快摸身上的衣袋。这一摸不打紧,三个人全叫了起来:“老子的钱也被偷了!”郭顺清见几个人都被偷,立刻冷静下来,想了想说:“走,看看汪四那狗日的在不在,说不定是他小子干的。”
汪四随郭顺清走出屋子:“狗日的老实点把钱拿出来。”郭顺清瞪着眼吼道。
“啥子钱哟,我不欠你的钱噻。”汪四假装不解道。
“你少给老子装蒜,妈的,你以为不晓得是你狗日偷了老子的钱!”郭顺清说着用手揪住了汪四的胳膊,郭顺清身强力壮,稍一用力汪四就痛得直叫“哎哟,轻点。”
“拿不拿出来?”郭顺清松了一下又用力扭住汪四。“不是我偷的,我一直都在这屋里打牌,几时去偷你们的钱了,不信你问周文生嘛!”汪四一边挣扎一边说。
郭顺清进屋问周文生出来,汪四已不见了踪影。
郭顺清正在找汪四,李洪兴过来拉住他问道:“你的农税提留没交,是不是?”
“放屁,老子只欠提留,农税早就交清了。”郭顺清正在火头上,没给李洪兴好脸色。李洪兴却没理会,继续说道:“我是为你好,听说派出所要来强制收提留,先前小伍来就是为这事,你给其他人说说,最好赶快去把提留交了,免得到时候吃亏。”
“怕他个逑,他敢把老子怎样?汪四连去年前年的农税都没交,别说提留款了,没人去收他的。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谁敢动老子就告谁。”郭顺清并没领李洪兴的情,继续找汪四,“狗日的跑得快,老子非抓到你不可。”郭顺清气得直骂,径往汪四家追去。
鄢云走进老山爷的屋子,见高英不在,便径往她的房里去,一会儿转出来,在灵堂里找到了高英。鄢云把高英拉出来,悄悄的道:“你问一下你哥,听说镇上要在桫椤沟河段搞漂流,漂流船由几家承包投资,我想去搞两只船,行不?”
“你要考虑仔细,认真了解一下市场行情,听说风险很大,搞砸了就麻烦了,一赔进去就是几十万。”高英有些担心,提醒鄢云道。
“放心吧,我调查过了,这里开发漂流的前景是很好的。再说了,如果能与镇上谈妥,把整个开发揽下来,引资来搞,自己的风险不就大大降低了吗?”鄢云把设想告诉高英。
“鬼精灵”。高英听了,笑笑道:“好吧,我问过再说。”
两人回到灵堂,见汪四弯着腰躲在人后,“你没去打牌呀?汪四?”高英过去招呼他。
汪四听得喊,直起腰来道:“没打牌。”说完忽地又把腰弯下躲在了人后。这时就见郭顺清也进来了。
“看见汪四没有?”郭顺清问高英。
“那里不是汪四。”高英不知道郭顺清找汪四干啥,便指道。
郭顺清抓住汪四来到他家的外边,另外三个人也追了过来。“乖乖的把钱还老子,大家都好说,不然,别怪老子不认人。”郭顺清说。
“我真的没拿你们的钱。”汪四还是不认帐。
“老子问你,你开头打牌没有钱,后来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我在大湾子打牌赢的。”
“放你妈的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问清楚了,你在大湾子打牌还欠了周二和尚一百二十块,对不对?”
汪四见抵赖不过,慌忙掏出衣袋里的84元钱,突的一声跪在郭顺清面前:“是我拿的,对不起,只有这些了,其余的已经输了。”
郭顺清气不打一处来,几个人知道要汪四还钱根本不可能,“打他狗日的!”几个人愤怒至极,郭顺清挥起拳头便是一下,“让你龟儿子记得老子!”汪四“哎……”的一声,仰头滚下300米高岩,“啊……”字从半空中传出,惨烈惊魂,郭顺清赶忙伸手去抓,差点也掉了下去。傻愣片刻,几个人猛醒,赶忙飞奔岩下而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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