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旅途,细数落叶,红尘往事,沉淀记忆。茫茫人海,相识相逢相亲相爱相惜相怜相交相离,我们无法主宰世界,我们无法左右命运,但那心灵深处的点点滴滴的回忆,仍是我们人生历程中回首的粒粒珠贝。
-------------题记
初二的时候,班上转来了一个女孩,肤色白晰,鹅蛋脸,高挑的身材,水汪汪的大眼睛,往上翘的红艳艳的樱唇,典型的美人胚子,可以说,她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女孩子之一。
她一来,老师就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坐。这倒好,第一天,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她说她为什么转学,说她的家里,说她的偏科,说她只喜欢作文和绘画,说她的喜怒哀乐,哇,跟我有太多的地方相似啊,一下子,我们结成了死党。
当时,我们都是狂热的琼瑶迷,为了看书,我们把伙食费都克扣了,去租书看。我们轮流站岗放哨,每人看一节课或半节课,另外一个人负责抄笔记和死盯着老师。用白纸包着小说,在外壳上写着大大的“语文”、“数学”、“英语”、“化学”……上什么课换什么封皮。一看老师注意了就在桌下踢脚或咳嗽。有一次我看得太入迷了,她也顾着抄笔记了,正当我陶醉在那缠绵的情节里和主人公一起笑一起疯的时候,老师敲桌子我还头也没抬的说:“别吵,我正看得精彩呢!”结果书被缴了,我还得去老师那低头认错才领回了书,我可骂死她了,委屈得她帮我打了几次饭才肯罢休。
因为琼瑶的书看多了,我们就特别向往那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恋情。我们经常坐在河边,倚在树下,躺在草子花田里,仰望天上的白云一朵朵,做着我们少女那琦丽的梦。她说她将来找的男朋友一定要风流倜谠,玉树临风,温柔体贴;我说我的白马王子首先要会开摩托车,经常带着我去郊外兜风,让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那多浪漫多美丽啊!我们还给自己起了无数个名字,她给自己起名叫紫菱,我管自己叫雪菲;后来她说她名字有个飞字,她也要叫雪飞,我就说我不叫雪菲了让你叫雪菲,我改雪凌了……
我们也喜欢三毛,那狂放不驯,为爱浪迹天涯的小女人,坦诚、豪爽、爱憎分明的个性,细腻的笔粗狞的心,还有她的大胡子荷西。没事的时候,我们就计划我们的旅程:我们要去撒哈拉沙漠看三毛;徒步到丝绸之路到戈壁;去神家架找野人;到西藏布达拉宫听佛音;到新疆喝羊奶烤牛肉……每天晚上,我们越聊越来劲,搞得一个宿舍的同学都爬起来参与我们的行动,好几次被查夜的老师叫出来,可还是屡教不改。可惜至今,哪都没去成。
她家是农村的,她上有二个姐姐一个哥哥,她爸有工作,所以她家在农村算是很富的了。她家的房子好大,她一人独占一间大大的房间,还有阳台,这让我很是羡慕的。每到周未,我就跟她去她家。她姐姐已经出嫁,只有比我们大二、三岁的哥哥在家,那是一个腼腆的男孩子,看着女孩就害羞,我一去他家,他就脸红,吃饭时躲到厨房里不敢出来,我们便冲进去抢他的碗,到他房间里在他书上乱写乱画,他窘得手足无措,夺路而逃。每次我们走了他才敢回来。不过,他家有许多果树,如桃树、李树等等,另外,还有西瓜、玉米……不用我们开口,他哥就送到我们房间门口了。有时有班上的女孩来找她哥,她就威胁他:不准找,那些女孩太丑,要找也只能找雪凌。她扭头对我说:你做我嫂子吧,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永不分离啦!但又马上说:不行,我哥配不上你,他那么黑那么笨,不是你的白马王子!
有一段时间,我们迷上了对联,诗词,她说红花绿草,我答行云流水;她说对酒当歌,我答举杯邀月;我说人生如流,她答岁月似诗……那段日子,我们沉迷于吟诗作画,不亦乐乎,为了方便,我们订了一个本子,谁有了词谁就随手写在本上,另一个人就继续在下面写。她用一首诗来送给我:
我认识一位女孩
她有些儿沉默
她有些儿古怪
有时她温柔得象池湖水
有时她爆发得象座火山
她就是这个样儿
令人心烦又觉得她可爱
在火热的夏季里
我不知不觉的认识了她
她改变了我的人生观
她给了我无限柔情
她给了我无限力量
她的眼晴里
含着多少的希望
……
她的漫画又快又好,一个大勾,二个小圆圈,几笔就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大美女,我写的文章就让她给我在旁边配上画,然后订成册让同学们传阅。而我的拿手戏是不能登大堂的,只是那些小动物,什么小狗小猫的,让同学们拿着回去哄小弟弟小妹妹,那时的胡乱涂鸦给了我们好多的灵感和不可言喻的快乐。
那时是情窦初开的年代,少男少女们互相之间有了朦胧的好感,便悄悄的讨论自己喜欢谁,讨厌谁,有大胆的男孩子便鼓起勇气能心议的女孩子写情书情诗,当时我爱说爱笑,她爱唱爱闹,我们也不例外的引起了男孩子的关注,每当我抽屉里出现小纸条,她都负责回信,每当她收到纸条,义不容辞也是我的事,我们互相写着:你是老鼠屎,搞坏一锅汤;你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些恶毒的话是给极少数不听劝告死缠烂打、追堵围拦的人的);青春年少,学业为重;友谊永存,别无他想……在一对对情人的眉目传情之时,我们达成共识,只要友情,拒绝爱情。这在当时,我们相携同行的身影很是引人注目,我是学习委员,她是文娱委员,这多少让老师家长们放了心。
初三的时候,她爸爸妈妈怕她将来考不上大学,便想让她考中专早点有工作,于是,让她多读一个初二,于是,她降到另一个班去了。我的学习任务加重,心里压力更大,也就顾不上和她交流了。她到了新班,成绩自然没话说,她的老师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中专生,因为家里穷,自小受另一家人的资助才得以完成学业,条件是必须做他家的女婿。那师母读书不多,自小娇惯成性,自执家里对他有恩,常盛气凌人的架式,不管有没有学生在场,呼唤他就象指挥奴隶。因为她的才气和灵气,她成了班长,汇报工作,安排活动,自然与老师接触得多。那年青的老师便爱上了她,一次,情不自禁的跪在她面前表达了自己的心意。糟糕的是精明的师母马上知道了,闹到了校长那里,结果那老师被调到了另一个学校任教。这场所谓的“师生恋”原本不关她的事,可她却从此背上了“狐狸精”、“第三者”的黑锅,在别人的指戳下以泪洗面,日益憔悴,学业下降。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她却退学了。
我去她家找她,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滴水未尽,那水灵灵的眼睛黯淡无光。她说女人为什么要为难女人?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看着她痛苦的泪水,我说:“你没错,可是你为什么要放弃你的梦啊?你不是想当老师吗?你不是想当作家吗?你要坚持啊,你不能放弃的!”她摇摇头,说我再不想当老师了,我不配再当老师。我也不再有梦了。劝说无果,我悄然离去,我说你好好休息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过了几天,我去找她,她留了一封信给我,已经去了广东打工了。我写了好多信给她家里,可是却始终无法再和她联系上。
再见她时,她抱着一个孩子来找我,她说那是她的女儿。一脸的沧桑,那红苹果的脸已失去了青春的圆润,我痛心的说:你还不到二十岁啊,你为什么要毁了自己呢?你这样太令我失望了!她平静的说:我选择的路,只有走下去。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望着她曾送我的布娃娃,双手抱着一颗红色的心,也不知何时,那心已被可恶的老鼠咬破了一个洞,这也代表她那颗破碎的心吗?
雪菲,你现在还好吗?
本文已被编辑[银剑书生]于2005-7-1 9:27:4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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