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案头,四季常青着一盆文竹。
喜欢文竹,是因为它有着竹的风节,又有着松的婆娑,还有着流云般的舒展和飘逸。
时久了,它纤细的枝叶和挺拔的身躯,一直静静的伫立在我伏案抬头的每个瞬间,随着日子在脚下的叮咚落地,我对它似乎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亲情。同时,在隐隐中因它的厮守也有了清烟断风的淡然启发。显得无聊的时候,我时常在想,文竹安于在我的斗室里陪伴着我,它的心境从何而来?难道它不喜欢追求竹筛明月、松吟时空的感觉?难道它甘于在白瓷的禁锢和三杯黄土中缠绵着自己的思想?它的命运或者目前的遭遇,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强j*了它对于自然的、那种天生的渴盼?它相守于我,是不是它由衷而来的挺立,还是折服在命运脚下的无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过程中,文竹是如何走过那漫长的岁月,并在那漫长的岁月中,它因何选择了细瘦的身子。它在烟霞白云笼罩的山岩,在寒去春来的栉风沐雨中,有着怎样的生活态势,我没有见过。但从它生命的姿态看,我有理由肯定的是,它绝对没有嫉妒过巨衫的高耸入云,没有羡慕过葱茏仰首的绝景和寡。它就像一位楚楚动人的清溪少女,从大山中走来并有着大山一样坚实的信仰,从水乡上走来并有着水乡一样温存的萦怀。它的内心肯定生长着茂密的希望但这种希望又是那样的不与天争高低,它瘦小的骨骼成不了雕梁画栋去负千钧之重但却可以承载生命的所有美丽。文竹,其实它有着可以凌云的洒脱。
文竹也会开花。文竹的花开宛如揉碎的夜星被天人随手撒下了一把,落在了它云雾般的枝叶之上,毫不媚俗。记得去年的时候,案头纤细的它竟颤巍巍地在细密的叶间点缀上了碎碎的六角绿色花瓣,径不过毫米许。也许是眼到情到的缘由,我乐得给来访的朋友戏说着:“它的花本应是灿灿的,因为它是月宫桂树的皎皎女,头上的花簪不应该失去星星的颜色,它因迷恋人间的绿色,所以将满腔的情怀全部用绿色浸染。”
文竹的花实在普通的很,而当你想到看似弱小的它会淡然满足于自己小小花蕾的怒放,就会陡然起敬于它对美的追求,感悟出生活的强者不在于伟岸的体魄,品味出精彩的生命在于厚度的积淀而不是长度的延伸。
有这样一类人,可以归属在文竹之列,那就是生命的顽强者。
我有位朋友,是一次聚会中认识的、在设计院工作的朋友。他的妻子在饭桌上细心地照料着他。每看到爱人关心的眼神像一股温泉沐浴他的时候,我们在羡慕的同时,也读出了他的隐情。饭后,望着他和爱人远去的背影,我禁不住问及和他熟识的一位老朋友时,这位老朋友由衷的赞叹到:他在五年前得了胃癌,胃被切除了三分之一。之所以现在看起来精神不错、身体健朗,主要得源于他找了一位好妻子,得益于他疏狂的性格。他还说到,白天的时候,这位朋友刻意将自己很多的精力全部用于工作之中,没有时间想病;而到了晚上,又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妻子照应逗乐,更无暇于想病。自从得病后,他俩每年至少在外面旅游一趟。就这样,在药物的辅助治疗下,他坚持每个清晨打一套八十八式的太极拳,耗时一个多小时。可想而知,他的健康是在爱人的鼓励中自己争取来的。记得他刚得病时,短短二十几天人就瘦的象根排骨,想通后,认为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多干点事情并多留些笑容。听说,他的癌症好象快好了,你看今天他还喝了一杯红酒呢。有时候啊,很多的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细想也是:人连世上那些食物好那些食物坏都研究不清楚,还能研究清楚人体的深奥的秘密?开个玩笑,不是前年“非典”时流传,每天抽烟一包的人,是不会得“非典”的吗?事实似乎也是这么回答的。
今天,我看着桌案文竹的蓬勃,想起这位快乐活着的朋友,滋生出些许的感慨。我在想,生命之于命运而言,时刻都处于一个崭新和陌生的环境当中,这是因为命运的不测和生命的无法预知。二者的长期相守,既有着主动对于被动的抗争,也有着被动对于主动的接受。而最终的适应,则是双方对立统一的成果,是双赢的和谐结局。印度玩蛇的高级艺人们,由于长期和蛇毒接触并遭遇很多次攻击后,蛇毒就会成为他们的一种兴奋剂;长期养过蜜蜂的人,即便蜂刺密集般蛰他,也不会在身上看到一点肿块,这一点,可是我在小时候的亲身体验。
所以说,因为肌体的疾病,或者自身的弱小,就以为只能顺从命运摆弄的生活态度,其实是最不科学的,因为科学也是在适应中成就的。
看着娉婷云逸的文竹,我猜着:如果文竹有着自己的思想,它在面对着时刻变化的环境,也许还和我的认识结伴跳舞呢。
本文已被编辑[轻轻走来]于2005-6-30 21:47:2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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