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听见了beyond乐队的歌,那个已故去多年的主唱手,以悲凉沧桑的嗓音唱道:“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我醒了,摘下墨镜。落日的余晖斜洒过来,远山近水,青枝绿叶,都抹上了一层金色……。可是很奇怪……!梦里的歌依然在唱::“……仍然自由自我,仍然高唱我歌,走遍千里……”
——我明明是醒着的呀?!我有一阵儿恍如隔世……。
直起身,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那辆昂贵的超级越野车“卡宴”!“卡宴”的车门开着,音乐声从车里滚滚涌出。
红蝶一身白,白衣白裤白鞋,顶着她那头耀眼的红发,笑嘻嘻地站在草地上看我。我揉揉双眼,说:“你光听beyond的歌呀?”,她说:“是呀,不行啊?”
我拿上毛巾和衣服,从车上跳下来,伸懒腰,“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你来干嘛?他们俩都走了”
“我知道。我去找过你,你不在,我打电话给他们……”,她忍住笑说:“他们说你今晚‘在泥巴里睡’?”
我看着旁边的水潭,污浊不堪,“那你来干嘛?”
“看你在泥巴里怎么睡觉呗”
我走向另一个水坑,这水看上去清澈一些,我转头冲她喊:“你要是不介意看男士洗澡,可以不回避”
她跟过来,看看那个水坑,皱眉,“不是吧老鱼?在这里面洗澡还不如在……那什么里面洗”
我说出她省略的那个词语:“粪坑”?
她仰头呵呵笑,白白的两颗小虎牙在夕阳里一闪。
她说:“原来你对这儿不熟,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2020”跟着“卡宴”穿过荒原,拐上一条沙石路,两侧渐渐出现了重重叠叠的亚热带雨林,似乎这里是一片未曾开发的原始地带,空气清爽得仿佛消过毒,让人精神一振!转了几个弯,我们到了目的地。一个盆景般精致的小石山坐落在绿荫环抱中,泉水从山脚下涌出,在犬牙交错的乱石中凝成一汪碧水……,想不到曲径通幽,竟有如此一个世外桃园!
我大喜过望,双手忘情地托住红蝶的腋下,原地一个180度的凌空旋转,放下她,开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一处美景?”
她嫩白的脸颊浮上一层晕红,“我半年前就来到这里了,哪儿象你们,老在那个没意思的专业场地玩儿”
我迅速脱掉外衣,振臂一呼:“美景胜境,乃是越野的重大收获!”,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泉水冰凉却刺激得四肢百骸舒畅无比!我抹一把脸,向她招手:“下来呀,这是人间极至享受哎!”
她稍一犹豫,跑回车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件纯白的泳衣。她向水里跨了几步,大概受不了冰凉,双肩一缩,眉毛一扬,那两颗虎牙咬住了下唇。我发现她有时候蛮可爱的。
我向她泼水,她笑着挥手档。很久没有亲近大自然了,我们玩儿得很开心。
后来,我们将上身伏在露出水面的一块圆形的大石头上,面对面地说话。我注意到她今天没有涂古怪的唇膏,脸上也没有任何修饰,素面朝天。
她把脸靠近我:“鱼哥,我漂亮吗?”
“……是,漂亮”,我找不出理由撒谎。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有没有爱上我?”,然后眼珠骨碌骨碌转着观察我的表情。
她过多裸露的肌肤让我不敢多看。我向后一翻,水花四溅,绕水潭仰泳,游了一圈儿,回到她身边,问:“这几天你干嘛去了?”
笑容忽然隐退,她把头沉入水下,再露出水面的时候,笑容又回到脸上,“——我男人回来了,今天下午刚走”
我注意到她说的是“男人”,而没有说“男朋友”或者“丈夫”“老公”。
但我什么也没问。
月牙儿挂上树梢的时候,我们在潭边生起篝火。我把一只鸡串在树枝上,举到火苗上烧烤。我问她:“那天你就穿着那件曼联队10号球衣回家呀?”
“是啊!”想起那天的事,她大概还感到好笑,“那的士司机老瞅我,我就说我是贝克汉姆,哈哈,他就老笑”
我也笑了:“那能不笑你吗!现在曼联队的10号是范尼,小贝早去皇马了!”
她不好意思了:“我又不是球迷我哪儿知道!”
我往鸡身上洒胡椒面儿,吓唬她:“我车里还有条蛇,一会儿也拿来烧烤”。她笑着敲我的脑门儿。
我说:“你连蛇肉都不敢吃,怎么却敢吃毒品?!”
她缓缓垂下头,低声说:“……摇头丸又不是什么毒品……”
我给她这句话噎得发不出声儿了,我就盯着她的脸看,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她终于显出了慌乱,摆过头去,再转过来,发现我还在盯着她,又转向另一边,手足无措。
我告诉她:“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跟我没关系,不过,不要让我的朋友接触毒品,听见了吗?!”
过了半天,她哭了。
吃过东西,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车上。水潭里传来吵吵嚷嚷的蛙鸣,我觉得这声音与都市的喧闹声比起来,简直是天籁之音!我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雷声把我惊醒了,闪电在枝头张牙舞爪,一场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我看了一眼几米外的“卡宴”,那只钢铁猛兽寂然无声。我推开车门走过去,手触到了“卡宴”的门拉手,想了一会儿又松开了,回到自己的车上。
就在想关车门的时候,空中划过一道耀目的电光,四周的景物刹那亮起。在这道亮光中,“卡宴”的车门忽然打开,红蝶白色的身影冲出来,迅速钻进我的车里,紧紧地贴在我身上,全身都在哆嗦,“我……我有点儿害怕”
我见到她满脸惊惧,泪水盈盈,已经不是“有点儿害怕”,是怕得要命!我想,她一定是想了很久,实在是怕得受不了了,才跑到我的车上来的。我叹了一口气。
雨哗哗地落下来了,是那种疯狂的瓢泼大雨。
她忽然说:“他在香港有老婆……”
我默然。
“因为我喜欢车,他买得起‘卡宴’……”
我瞪着车顶,我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什么也不说。
后来她睡着了,我也在她的芬芳中酣然睡去。
对那天晚上最后的记忆是:蛙声一片。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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