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秋,姑父便给友人指着脑袋说:“呀,你怎么也有白发了?”他偶尔笑答一句:“因为头发啊的色素都跑到儿女身上去咯。”就这样,他嘻嘻哈哈的,糊糊涂涂地翻过了生命的山脊,开始渐渐下坡。或者再努力,往上登一登。
我对镜子看头发,有时也认真起来:我何时才会出现第一根白发呢?我记得,我已有过两根白发。一根因一阵子学习过度疲累而生。那银白的颜色,吓得我对镜子照了好了好久,生怕就此老去。另一根是疾病所致。虽然我这两个白发纯属意外,但是白发的滋味确实难受,仿佛人生还没有上坡就眺望到下坡的路。
黑发如同绿草,白发犹如枯草;黑法就像绿草那般散发着生命诱人的气息,白发却像枯草般晃动着刺眼的、凄凉的、枯竭的颜色。有了白发,人们都像除枯草一样想方设法铲除它。就如姑父,他去到哪儿都带着染发剂。头发的确是黑了,但却与他脸上的折痕格格不入。过了不久,看上去一片乌黑青黛,可它们的根部又刷刷冒出一苒雪白。我看见他日日为他为增多的白发加工,无论怎么去染,去遮盖,白发还是冉冉涌现。这样精心细染,始终还是忍不住用眼皮噙住泪水,不叫它泄露自己的苦楚和无奈。现在,姑父也无暇去染发,觉得不染难看,染又麻烦,渐而成了负担。
我心里看着难受,其实我想告诉他:“您的白发在阳光的照耀下,蓬松柔软,光亮透明,宛如银丝,美丽极了!”
染发不染发,其实已无所谓了。韶华易逝,时光如梭,老者们无可奈何。正如无法将飘落的花瓣粘回枝头。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吗?那会是另一翻美态。白发可以一夜骤生,也可以是长年积累的,凄凉、沧桑其实并不重要。关键在于,白发上的色素都挥洒到哪去了。愚者如我,把白发上的色素挥洒到文章上去了,那未尝不是另一种收获。
姑父,将来我也修炼出像您这一头漂亮潇洒的白发就好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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