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有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难道人间四月真的就芳菲尽了吗,难道人间四月的天空就一定是寒山寺的钟声,经久不绝吗?
在自然的季节里,四月有两个节气,一个是清明,一个是谷雨。清明者,神清气明也。此时气温转暖,草木萌动,天气清澈明朗,万物欣欣向荣。谷雨者,雨水生百谷之意也,常言道:“清明断雪,谷雨断霜。”从这一天起,雨量开始增多,其丰沛的雨水使初插的秧苗、新种的作物得以灌溉滋润,五谷得以很好地生长。当然,清明、谷雨也是春天的最后两个节气,自然也就有人间四月芳菲尽之说了。
而在人生的季节中,四月却正是含苞吐蕊的大好时光呢。此时,没有了乍暖还寒的意外;此时,没有了寒梅报春的惊喜;此时,春江的水早已暖在了我们的心头;此时,夏日里的第一缕阳光已经在把我们窥视。此时的我们从春眠中醒来,积聚着力量整装待发,此时的春蚕已破茧而出,正在孕育着一个热火朝天的夏。
尽管“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们在祭奠亡灵之余,不正是踏着他们的足迹从远古的蛮荒走来,从冬走到春,又从春走进夏的吗?我不知道世事是怎样的轮回;我也不明白我是从何而来,又要到何处去;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样从冬眠中复苏,又是怎样走过那个万紫千红的灿烂花季的。或许我的那个季节并不是那么的五彩缤纷,或许我的那个季节更多的时候只是昙花一现,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为之驻足,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开放在寂静的午夜,甚至连孤芳自赏的念头也没有过。但我敢肯定,我是真真切切的开放过,为了那个曾经的曾经,为了那个永恒的回忆,为了不错过这个美好的时光,我就是那么静静的绽放了,绽放在远古的荒漠,绽放在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意境里。
我的名字叫高山流水,那水是雪的精气幻化的,那水也是雪的灵魂蜕变的。曾经用心的感受过一种叫水虿的动物蜕变的全过程,最终那水虿蜕变成了点水的蜻蜓。而在蜻蜓身上,我们怎么也寻找不到一点关于水虿的蛛丝马迹,只有当它不经意的点在我的身上,我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原来我们还是一家呢。我原以为蜻蜓那不屈不饶的执着只是为了获得那个蝉翼的翅膀,能够飞翔,能够获得更大的自由,能够触及蓝天,在和风的怀里安逸。可又谁知那蜕变的痛苦后面隐藏着的是对整个家族最深沉的爱呢!于是雪也学着蜕变成了水,完成了划时代意义的爱的升华。尽管我现在还是小溪潺潺,随时都可能随风飘散,随时都可能被阳光蒸发,但我在这升华的过程中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生命的意义,向着大海的方向延续我的前程,谱写人生最靓丽的华章。
一提到高山流水,人们自然会联想到“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千古传说。尽管我的本意并非如此,但在千回百转的流淌过程中,能有一知音结伴同行,我又何乐而不为呢。为此,我曾在孟婆汤里寻找我的记忆;为此,我曾到三生石畔呼唤我的前世今生缘;为此,我又重新回到佛前祈求;为此,我再一次蜕变成一棵开花的树,站在你必经的路旁,摇落那满树的花瓣。不知是花季的错过还是上苍的有意捉弄,我总是在某个夏日的午后或冬日的黄昏聆听心灵之泉静静漫过时,只有高山流水的序曲叮咚,不见伯牙子期的琴瑟合奏。
“逝者如斯!”孔老夫子的一声长长的叹息,穿过时空的隧道又实实在在的回响在我的耳畔。看来我这流水还真没有白流,连一代圣贤都曾关注过我呢。我们已无法考证圣贤关注的是小溪潺潺还是流水淙淙,我们也无须推敲“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典故出自何方高人之手。我就是我,我就是高山流水,我曾经在激流的漩涡里轮回,我曾经在陡峭的山崖蜕变,我曾经在静静的湖畔闲庭信步,我也曾经在繁华的闹市寻找过一片心灵的港湾。“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难道桃花和流水就是我们前世结下的缘吗,难怪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呢,原来我们的孽缘还将在无休无止的轮回中永续!
如今,我又轮回到了人间的四月,抬眼望天,天高云淡,低首看地,落英缤纷。尽管没有了万紫千红的春的烂漫,但我们不正在迎接一个如火如荼的夏的辉煌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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