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健说他要出差英国,要买点什么吗?看他笑笑的表情,睛睛里多少看到了那淡淡情意,然而。从小我的父母就教导我,不要贪小便宜,不要随便要人的东西。小时候听起来只是关于吃啊玩啊的的玩意儿,长大了,晓得了男女感情以后,才知道遵循了这一种教育是很好的。
我就这么斜倚在一边的墙上,也那么笑笑地看着他,说:“你要送我什么哪?”
“香水吧。”
“呵呵,我可受不起。”
“你收就是,哪有什么受不受得起的话。”
我又不以然的“呵呵”干笑几下,挥手与他说再见。
十天后张健回来,在路上见了,远远的他就笑了,走前,说:“哎呀,前天晚上回来老婆给我收拾行李看到了香水,以为是送她的,不知多高兴。”
在我眼里,张健这一点的率性是让人很接受的,他也没觉得不能送我香水而特别不好意思,多年了,他也知道我不会轻意收别人的礼物。而听了他的话,我禁不得跟着他大笑了起来。
然后我说:“没关系罗,你真买回来了我也不会要的。香水,是应该送给自己老婆的。”
他挠挠头,又与我打趣了几句,两人才散去。
转身时我自个儿笑了笑,心想:好在他老婆可爱,要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了。感情不在啊,心是不能接受的,尽管我们认识十几年了。
习惯了自己赚钱自己花,那样自在不受牵拌。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我一直觉得,一个女人如果不在金钱物质上与一个男人牵扯不清,那男人再怎么样有想法,他都不会轻举妄动,更不敢不尊重你。
我一直这样认为。
有一天我在看张爱玲的书时看到她与苏青和记者的一场谈话,那是关于女人该不该在经济和生活上依附男人的话题。张爱玲和苏青都是在那个社会自食其力的女性,她们在肯定自食其力的快乐后,张爱玲又说,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那个男子的话,你倒是愿意自己用他的钱,吃他的饭。
我从不怀疑张爱玲的话,看罢有点儿惘然。
那个夜晚几个朋友一起说要打麻将,我说出来时走得匆忙没带钱,杨立打着哈欠,说:“我太累了不打了,你打吧,我拿钱你。”说完从身上拿下三百元递给我,我竟没有犹豫,快乐地接过了。
他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倒是不想打麻将,而是希望他就这样静静地与大伙儿呆会儿,在我眼前说说话儿,都是欢喜的。可是他到底走了,每次都如此,他知道我的感情,但他不让我泛滥这份感情,自尊使然,我也一直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今晚,不知为什么我竟接过了他的钱喜滋滋地玩起了麻将。
当晚输了一百三十五元,心里一直觉得快乐,竟也不当是输了钱。
第二天,我走遍了大街小巷,在一间红蜻蜒专卖店里买了一双一百六十五元的凉鞋,当即换上,只觉双脚无限无限地美丽。每踩一步在路上,心里都觉是一个快乐的音符。如是自个儿乐了好几天,便开始烦恼:这钱是要还的,他没说是给我的,只是借我而已。当然,我不还,他也不会问我拿。然而,自小父母的教育又时刻提醒我,这是不应该的。
一直没见过杨立,就一直这么犹豫着烦恼着。
于是想起了张爱玲的话,原来果然如此。常常看着那双凉鞋,希望能果真是他送的。自已都觉得幼稚可笑,但又禁不得要这样幻想。
可是我知道,父母的话是对的。
这一天我终于要见到杨立了。
在那微雨里,我看着眼前曾经与自己相知相惜的他,所有属于昨天的记忆,也许都忘了吧?
我把三百元拿给他,他有点茫然,半响反映过来,说:“你还记得哪,那晚赢了吗?”
眼看着他从我手中接过了那三百元,我的心,悠悠长叹一声,心里苦苦挣扎的,他是半点没往心里去啊,他竟然收回了呵,心里原来还是企盼他说不要还了的话,更是愿意在金钱上含糊一回,只为了这份浓浓的不能忘却的情感呵。
我虚弱地冲他笑笑,说:“这三百元在没还你以前,并不代表只是三百元。但是,现在还给你了,那就仅仅代表三百元了。”
他停了半响,只向我笑笑,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听懂了,他曾经是那样的懂我呵,毕竟。
细雨,就这样绵绵不断地纷飞在天际。
傍晚张健来电话说一起吃饭好吗?我懒懒地说:“不了,外面下着雨呢,我最讨厌下雨天出门了。”
那边停了停,说:“不去就不去了,改天晴天再去。”
“改天再说吧。”
挂了电话,我缩在沙发里,双手环抱着一只软枕,就这么把头深深深深埋进去。
心想,就这么样吧,至少我到底是自由的,也不欠谁的。
窗外,雨声仍在滴滴嗒嗒。
2005·6·2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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