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凉冷冷的从不知的角落吹来,呜咽着沁侵每一寸夜,在静寂寥落的夜里,轻似传说。
(一)初桥会
其一 琴 瑟
暮色匆匆而泄,石子桥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桥上那个抚琴人仍然盘坐在桥上,桥下的河水轻轻的淌着,残阳余红,水里半是绿波,半是红,河岸上的翠竹在晚风里响起,风里的声音开始浊混了起来,微微的响起极轻的碎步,应当两个女子的脚步,江南想,他仍然没有离开的样子,端端的坐着。
脚步近了,在他的跟前驻足,一片浅浅的蓝缎子缯纱在江南眼闪飘动,“先生,可容我看看宝琴?”
江南顺着声音望过去,无由得一惊,女子巧眉嫣然,一对明眸低低的盯着他,江南一笑,“小姐请便。”
女子蹲了下来,一阵幽香扑面,沁入江南肺腑,他见那女女端详着面前的古琴,半久,她从衣袖里拾起手,在琴上轻抚弄过,古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好琴!”她抬起了头称道。
“小姐是知音人。”江南悦服的回答,“此琴乃传冗久之物,小可万幸机遇偶得。”
“我知道有个故事说的可是琴的,有位爱琴的琴师,无意间遇到一把好琴,他欲得此琴,却不料琴的原主人不肯,在琴师的真诚与游说下,那主人退步,却故意为难,让那琴师抚琴三日,直到能让横梁上蛛丝因声落而落,才肯让琴。”
“后来,琴师幸巧,蛛丝落尘,才得那琴。”江南接口。
“这便是,琴音落尘丝。”女子盯着江南,“先生知那琴师何处?”
“无处便是处处。”江南一笑,。那女子没有作声,微笑巧颦的凝着眼下的琴,她抬起头瞅着江南,眼波轻开,眼底清明,江南在这样的眼光里,感觉在桥上桥下环绕的风,有说不出的柔软,一阵一阵从心头轻轻抚触而去。
“小姐,回去么?”桥的一端传近询误问的声音,江南觉得眼前那蓝缎纱轻盈的飘走,他似乎是不敢抬眼,直直的让着那蓝蓝的纱色越来越远。不觉手在琴上游移,他弹起了那首《琴瑟》。忽然在他心头掠过一抹境像,天涯边,有一抹身影正孤弄琴弦,那曲似也是《琴瑟》。残阳吐血,如泣如咽,挣扎着看过去,身影却在暮色里糊在了远远的天边,怎么也细瞧不了。
莫不是曲中少瑟?琴瑟合曲,曲意才美,琴瑟合鸣,曲音更腻,江南倏地从桥上站起来,似顿悟大机,踏上青石板桥,穿进风里这才离去。
桥上终于从一天的喧哗里静静的对着天际里的满月,桥外,青柳依依,从桥上向南望,远处是一片集镇,镇环水而落,也许才称为临波镇。
岳玲珑过了桥,渐渐的岳家的府宅便隐约见层次,一同跟着的下女上前敲了门,岳家下仆接小岳家小姐手中的油纸伞。
天色近晚,岳家小姐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给岳老祖宗请安,岳家家厚,只惜家门三代单溥,三代代代独女,岳家第三代中就只有岳玲珑一个女儿,虽说是女儿身,却是岳家上下继衣的唯一,岳玲珑常愿望着,自己能像一般闺秀小姐,学学女红,书画歌词,无聊闲读。
“琴音落尘丝,断却人世烦恼,琴相伴,于尘之外。”岳玲珑怔怔的对着窗前树梢尖的满月,喃喃的念道,她喊过下女,拿来那把母亲从浙杭带来而留于自己的锦瑟,在月光泱泱里,不禁的拨动了弦。
其二 云深处
江浙一带向来是流行“绍兴戏”的,在当时那个时候,也盛兴搭台连开几场,白昼两处都不断场,当然除了就地里听戏的人伙,还跑上十几里甚至好远的路程来听戏的人潮,每一年的这个时候这一带都热闹非凡。
戏场搭在城外的大废宅里,那座宅据人说,宅子的主人是位曾退隐于此的京官,所以宅子里都是些陈式旧时的摆设和布置,虽说宅大,厢房堂词语不论,足一个院场就比得上一亩地,戏场就搭在这个院场上,里里外外挤满了观戏的人,台下场里的坐从来没有空过且不说,没朋坐的,便站在场外,或者挤进厢房里,更多的挤着上了楼台,从上往下里瞧。
这一天,戏还未场,台下台外比平时早来了许多人,气氛更是激烈,不知情的人便会问,”今儿,人怎这么多?”
知情就会哼几声,不屑他的说,“少见了,知道雪飞云不?”
“雪飞云?不是全国唱得红紫的双生双旦么?”
“哼,长见识了,我也不卖关,今晚这场戏便是那雪云飞上相。”
“呀,真的?”不知情的人便也跟着激迫起来,正襟期待。
一起锣钹划一了幕布,那“祝英台”便掩袖娓娓的从幕里出来,叫了声,“梁兄------”台下跟着悬起了心,“祝英台”回眸,眼里波横细细,台下一片惊唏,有人站起来大叫,“雪飞云!”叫嚣了几声,才发觉人们都瞪着自己,只好讪笑着禁声。
同载三年却不知,兄才本是娇娥事。爱近君德清正品,楼台相会细相识。一曲楼台会,多少爱恨洒。雪飞云唱罢,掩步入幕,身后的叫嚣欲风雨增城,很快的他卸下面妆,戏班的班头莫非,刚才的那位“梁兄”迎面快步过来,“飞云,飞云,这就匆匆去了?”
“莫大哥,兄弟情谊,来日方长,眼下愚弟不可不走。”雪飞已经换下戏服,如平日里的一袭白衫,“莫大哥,别过。”
莫非义气的抬眼,“大哥明白,不加为难。”
“谢大哥,”雪飞云看着莫非,彼皮心照不宣。
“我送你一程。”莫非跟着雪飞云出了后台。
两人相并着把旧宅远在身后,出了宅子,转眼瞧见了郊我的那座古桥,不禁感叹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教吹箫”。
莫非哈哈一笑,“云弟从何争得情愁来?”
雪飞云微笑,“嬉言罢。”他站在桥端,桥下的流水在夜里轻轻的发出恬静的光漪,和远际的星空相连,雪飞云忖首,他道,“莫大哥,似乎有泣声。”
“有么?”莫非侧耳。
雪飞云向桥上张望,他听见那一阵接着一阵的轻泣声间间的传来,桥那中的石墩处,有一片粉红浅浅的映入眼,他快步走近,石墩边坐着一个泪盈盈的小女娃,女娃泪盈盈的盯着雪飞云,雪飞云蹲下来,柔声的问,“你爹爹娘娘呢?”
小女娃摇摇头,“和他们走掉了。”雪飞云再问,小女娃还是摇摇头,雪飞云一愣,由不得是弃孩?他心头一紧,高声叫莫非,“莫大哥!”
听见雪飞云的叫唤,莫非跟了过来,瞅着小女娃,“怎么,原来是她哭?”
“大哥,我得别过在此,她的事,交给你了。”
莫非又瞅了瞅了那女孩,“好,交给大哥了。”
雪飞云拉过小女孩,“你跟这位叔叔去吧,他帮你找到你家人。”莫非过去牵女孩子,那女孩往雪飞云身后躲了去,“哎,小丫头片还躲我?”莫非讪讪的说。
“大哥还计较这针尖的事?”雪飞云笑着拉过女童,“这位是莫叔叔,他是好人。”
女童看看雪飞云,又看莫非,莫非伸出手,“来,快来,别误了你云叔叔。”女童从雪飞云身后走出来,雪飞云起身告别,“莫大哥,小弟别过了。”莫非挥手,直到雪飞云走到桥的那尽头,才带着女童离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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