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标题之绝不是想要吓唬谁包括我自己，在只有二十多岁时萌发书写此类文章的冲动实在接近于狂妄与可笑。这几乎与一个豪无生活阅历的少年声称要写自传的行为相类同，必须要声明的是我并没有要针对韩寒之流发此喟叹的想法。相反，在转眼间我们的一切已经过去了很久，到现在也没能够弄明白自己是如何在这一恍然间被打发掉的。请恕我不得不再次使用这个冒着傻气儿的词语，这一切如同白驹过隙。没错，要写一来的正是那匹在眼前一闪而过的白马，我的中学时代。其实是借用了一篇王小波作品的名字，或者说是普鲁斯特的，别管是谁了，借用大家们的手笔会让人看上去多一些严肃的意味也少一些胡闹的色彩。好，追忆似水流年。

那时的我是一个非常有上进心的学生，只不过不太适应当时的教育方式，每逢考试总是喜欢隐藏实力。此种行为所产生的直接效果之一就是能使成绩较好的同学整日沉浸于某种陶醉之中从而长期保持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同时也赋予了老师们诲人不倦之精神某种深刻的现实意义。要发生耀眼的闪电就必须长时间做天上默默无闻的云，尼采如是说。于是我和另外几个同样深藏不露的同学经常凑在一起，相互勉励把这个接近于伟大的角色扮演到底并且小心翼翼不为人所知，特别是不为我们班主任所察觉。因此，只注重考试分数等表面现象的老师们在那个时期曾忽略过一批栋梁。但因为我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学生，伏案苦读的姿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丢却的，就算不是为了前排漂亮女生。在一个人们昏昏欲睡的夏日里，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脸凝重。他说他对大家近来的学习积极性非常满意，他还说比如有位以前总是不务正业的同学最近也开始写作业了，夸奖了好一番后说具体是谁他就不再提名字了。话音刚落大家就一起向我望来。由此可见我的所谓上进心绝不是自鸣得意而是大家所有目共睹也直认不讳的，否则当时的大家怎么不望向王二和杨波呢？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坦然向那些目光点头致意，尽管其实我像往常一样并没写作业，但从那以后却从未漏写过。

课堂总是搞笑的，大家总是极尽可能的发挥想象力甚至于以老师的愤慨为荣。语文老师总是用陈子昂式的感叹来总结我们，他说你们的混乱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至于后来他有没有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泪下什么的我们不得而知。怆然而泪下的是那位年轻的女化学老师。我不明白学校的领导是从哪个角度考虑而对事情作出决定的，他们帮我们找来了这样一位女中豪杰，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结巴和喜欢用结巴的话语训人，生怕别人对她印象不深。在一次做试验的时候，她说把把把高高锰酸酸酸酸钾和二二二氧化化化硫放放放放放放放进试管里，大概是考虑到言行一致的问题她总是说完话后才开始行动，当她把化学原料放入试管里摇动的时候有人用嘴配音：嘣！逼真的模拟爆炸声把老师吓得失手将试管丢掉，后来大概是为了抵赖和逃避打碎试管的责任她采取了怆然而泪下的方式。其实我知道关于那次试验的配音者是王二，我就坐在他身旁，可他后来逢人就说是我干的。也并不是我们总让老师们有想哭的冲动和欲望，地理老师就时常让我们想痛哭一场。那个人经常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搁下课本上的内容自创一路武功，诸如第一颗鸭嘴兽化石是被他发现的、外星人曾和他有过亲密接触、他曾有过一颗不慎丢失的鸡蛋大小的金钢石等等。我不明白像他那么伟大的人物为何总是呆在这所破学校里，面对他所取得的举世瞩目成就我们除了想哭又能做些什么？

而当课堂上秩序井然让老师找到良好授课感觉的时候，不用看也能想到是班里的那几只害群之马又出去了。我跟他们一起混的原因主要是想写些关于不良学生的心理分析文章，为了使文章的表达更为有血有肉及淋漓尽致而不得不一再深入害群之马们的旷课生涯。他们的根据地最初设在校园后面的小路旁，那棵被用残酷手段压弯的榆树就是其共同的座椅，总是坐在上面晃晃悠悠的嬉皮笑脸着声称找到了浪费时间的正确方法。后来随着他们对旷课行为认识的逐渐加深和逃避校领导围追堵截经验的进一步丰富，其根据地转入了更为偏僻隐秘的校园以北一带。那个地方有个翻遍经史也找不到的名字叫做大峡谷，他们在那里不遗余力的捕捉刺猬和蛇然后用于吓唬班内能够发出刺激性尖叫的女生籍此获取某种快感。我公然对他们的低下行径表示不屑，兄弟以为悄然将蛇放出俟其尖叫声起再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方式更为积极稳妥。事物总在向前发展，形而上学的观点是会让人碰壁的。到了那一带的刺猬和蛇几近于绝迹时，班内女生的胆量也已基本修炼到了对这些司空见惯的事物面不改色的程度，这样说吧，很多外班的男生下了晚自习不敢回家时总是我们班女生负责护送的。再后来他们的根据地迁往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站，即某位同学的住处。由于那里经常聚集着几只害群之马的缘故，后来那里有个名字叫做驿站。而关于驿站则有太多另外的故事了，那里栖息着太多他们和她们的青春岁月。

从校后空旷的小路到驿站，就像是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所不同的却是我们和鲁迅先生的感慨几乎背道而驰。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几乎是一群飞鸟从天空中掠过却没留下任何翅膀的影子，有位哥们儿说这叫什么什么了无痕。在所谓活着的过程中，真正属于自我的东西早已所剩无几。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勇士其实从最初开始就让自己尝试着变成一个在被自我所鄙夷的人，时间没有流逝，流逝的恰恰是我们自己。某次聚会，照例有人喊没来的请举手也照例有人喝醉了。在大家仍然年轻的岁月里有人唱起了一首仿佛很久以前的歌曲，就像是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那种感觉是我们所独有的。后来有人跟着轻声哼唱直到大家开始忘形高歌。一名店小二推门进来把食指放在唇前：嘘！

是何勇的那首“踏步”，一九九四年的歌曲，那感觉分明就在眼前的一切却已是十多年前了。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5-6-24　15:11:0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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