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压抑着巨大的悲痛在诉说:“...家离公路还有十几里,山路难走。快到家门口时看到有一些人,有哭声,还有些花圈。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就开始疼,两个腿发软。电话里不是说孩子有病,难道他们是哄我,难道孩子真的没有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虽然没有流下来,却能在灯光的反射里,看到闪闪的泪花。
这是2月22日晚上。下午进行了第二期供电所生产骨干培训班的第一门课程考试。晚上当我和几位老师在灯下改卷时,随着轻轻地敲门声,班长领来了他。三十几岁,瘦瘦的,个头不高,胡子拉杂,头发凌乱,身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扑扑风尘。
他叫李枝辉,是山阳电力分局阳地供电所的职工。记得培训班开办时,他是山阳分局第一个报到的。中途听班主任讲,他的孩子有病,山阳电力分局给他请了长假,这期培训班很可能不来了。但没想到才只有短短的四天,他就忍受着失去爱女的悲痛,翻了几座山,倒了几趟车,临天黑又回到了培训班。
“昨天下午把孩子埋了,孩子他妈受不了这个打击,躺在床上,我让她妹妹在家照顾。想着培训班的课程,我又回来上课了。”也许不想让我们痛苦,李枝辉想改变话题。但是面对着这个遭受了巨大的变故,忍受着很大悲痛的人,我们的心情是难以立即平静的。
“枝辉,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期培训班你就应该不来了。这培训班以后还要办,你应该在家里料理料理,照顾照顾病人...”。感动之中,我知道这些宽慰的话是多么苍白无力。其他两位老师也很动情,但又没有很好的话语来安慰这位坚强、朴实的人,只好随声附和着。
“南老师,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多难受。毕竟是一个养活了十四年的女儿,说没有就没有了。咱山里人平常不会说些心疼女儿的话,现在看见娃的衣裳、书包、书,心里坠着疼。”枝辉接着说:“家里这事情一发生,农电股的领导从县上打来电话,咱供电站长带着同志们到家里来帮忙。领导和同志们关心咱,咱只有多干些活来报答大家,才能对得起领导。站长给我说,换个环境,学习一紧张,可以把这事分分心,再说我也学了一半,再换其他同志来,人家也学不好,所以我就回来了...。”
无疑,这房间里的灯是明亮的,但我的眼前却分明是一片模糊。“所以我就回来了”,这朴实无华的语言,使我这培训中心主任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借着擦眼镜的机会,抹去了快要流下的眼泪。
“南老师,我有个要求还请你答应,今天下午的考试我没有赶上,能不能让我补考?”
这就是我们的同志,这就是我们的学员,多好的同志,多好的学员!在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时,想到的还是其他同志,想到的还是纪律。他给我上了一堂很好的教育课。我还能说什么呢?
从此又是二十天。我关注着他,同志们关注着他,而李枝辉同志却依然是静静的学习,静静地看书,最终他以良好的成绩完成了培训。现在,离那个晚上虽然有很多时日,我也不知道枝辉同志最近的心境如何,但那晚的情景却历历在目。我远离他们供电所,不能给他生活和工作以些小地帮助,只有在此衷心地祝愿枝辉同志工作好、身体好,全家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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