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乡亲们，大叔大娘，兄弟姐妹，小的今天初到贵码头，找几个糊口钱。有语言不周，手艺不到的，多多包涵！来来来，学生今天一不卖瓦片粉粉，二不贴狗皮膏药。俺爹娘在世，教了我们几手小把式，现在表演给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给碗饭吃就行。”

一个头发蓬乱，赤luo上身的中年汉子，操一口河南口音，一边唾沫飞溅地吆喝，一边嗨嗨地直跺脚，甩臂翻腕。街口正当风，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不由得纷纷牵起了上衣领子。爱看把戏的小朋友，鼻子早已冻成了红萝卜，不停地搓着手。

卖艺人双手捏一块青砖，身子一沉，气沉丹田。随即，行气于经脉。然后，只见他拉开架势，故作使劲，用力一扯，青砖纹丝不动。赔笑。绕场一周，再提气，双臂肌肉一鼓，咔嚓，砖头顿时断为两截。大家觉得这个节目并不刺激，人丛中只有几只巴掌拍响，稀稀拉拉，甩下几张角角钱。

卖艺人又从污秽的手提包中，摸出一个铁球，比鸡蛋略大，向空中抛了几抛。然后，运气上胸，涨红了脸。他把铁球含在嘴里，半蹲马步，双手在前面晃了几晃，定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地，象吞一个果子似地，把铁球吞进肚里。然后，做抱拳有礼状，绕场两周。硬功夫！硬功夫！过瘾！观众爆发出哗哗的掌声。五角、一元、两元、五元……人民币象雨点般地撒向场子里。

这时，一个约莫两岁的小朋友，歪歪斜斜地跑进场子，蹲下，伸出小手，拣起几张纸币，跑回他妈妈跟前，高兴地仰头望着她。孩子母亲拍拍他的小脑袋，示意他把钱还给叔叔。孩子不干，妈妈骤然变脸，在他屁股上啪啪两巴掌，小孩哇哇大哭。卖艺人见状，迟疑了一下，走到他们面前，向母亲使劲摆摆手。但是那个年轻的妈妈还是执意从孩子手中夺过钱，递给河南人。卖艺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继续他的表演。

最后一个节目是布袋变鸡蛋。也许是对孩子挨打心有歉意，卖艺人特意在孩子和母亲跟前，娴熟地把鸡蛋一个又一个地从红布口袋里变出来。孩子破涕为笑。

孩子妈妈看入了迷。

散场了。观众们乐呵呵地四散而去。当孩子的妈妈伸手去牵儿子，准备回家时，突然怔住了：不懂事的孩子，冻得通红的小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两元的票子！

女人忽然明白了，刚才卖艺人表演变鸡蛋时，为什么奇怪地离他们那么近。女人急忙回头，只见卖艺人已经背着大包小包的表演道具走远了。望着他在风中有些沉重的背影，女人心里浮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2005·6·23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