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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狂心(二十六)吞吞

发表于-2005年06月21日 晚上10:09评论-0条

第三部——《风筝》

克莉斯塔利诺/文

月黑。

有风,微风,不高。

西子湖畔。

一叶扁舟。

舟上有人,有剑。

舟上还有酒,有菜。

“你在等我?”

“我在等你。”

“你知道我是谁?”

“本来是不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淮南鹰爪王都无法练成的一招谁不认识?”

“那你是什么人?”

“我以为你应该认识我手中的剑。”

“天狼。”

“正是。”

“你认识那个买剑的人?”

“不认识。”

“你何必救他?”

“因为你是斩人如斩鸡的白斩。”

沉默。

许久。

白斩:“你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天狼:“有人要我请你吃饭。”

白斩冷笑:“放眼江湖,谁有差遣你的本事?”

天狼:“倒是有一个人的。”

白斩:“谁?”

天狼:“一颗小星星。”

白斩一怔,迟疑道:“……十字……十字星?”

天狼:“它还不配。”

白斩沉吟了片刻:“除了它……也就只有一个大扫把了。”

天狼忍俊:“……对,就是那个大扫把。”

白斩:“就算那个不开眼的没有向我买剑,你也是会来找我的?”

天狼:“只不过要礼貌一些就是了。”

白斩:“你知道我在月妩苑?”

天狼:“我还知道你要找人。”

白斩“哼”了一声:“你可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人?”

天狼叹了口气:“怎么能不知道呢?”他指了指舟上的酒菜,“请坐。”

白斩真的坐了下去。

他还老不客气地夹起一块白斩鸡肉,放到了嘴里,还颇享受地嚼着。

“你要找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风筝’,一个就是那个大扫把。”

白斩冷眼看着天狼:“是他跟你说的?”

天狼:“他只说,你最喜欢的酒是莲花白,最喜欢的酒菜是白斩鸡,最喜欢的女人是别人的老婆。”

白斩也叹了口气:“他好像比我的女人还了解我。”

天狼“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白斩:“我可以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我的行踪和目的吗?”

天狼为自己倒了杯酒:“你问他去。”

白斩:“你就只是请我喝酒?”

天狼:“请你喝酒的也是大扫把,我只陪席。”

白斩大笑!

在他停止了他的笑声之后,他忽然说:“就算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能让天狼陪席也算是一件快事!”

酒是好酒!

上好的莲花白。

天已蒙蒙亮,可是吕书贤还是没有出来。

陆王还在等,仿佛一点都不着急,又仿佛他等的根本就不是吕书贤。

他究竟在等谁?

吕书贤又为什么还不出来?

白斩醉了,天狼也醉了。

他们两个其实都不该醉的。

常常喝醉的人通常都不会醉得太久。

因为死人是不会喝酒的。

他们人在江湖,他们已闯过了太多的生死门,他们就算败了死了,也不能因为醉了而败而死。

所以,他们醒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

然后,他们便走了。

头也不回地向着两个方向走了。

仿佛昨夜他们两人的共饮是一场荒唐而可笑的梦。

或许明天他们就会拔剑,以性命相搏,但昨天他们却谁都没有防谁。

他们以前没有见过,可是他们却有一夜的信任。

这是因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们都信任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天狼没有家,却有根;白斩也没有家,却有根。

但他们却都痛恨自己的“根”。

他们都知道自己曾经并不是一个孤儿,可是他们却都是从孩提时代就开始为生活和生命而漂泊。

他们都曾体验过一种深刻的爱,可是却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把它封存在记忆的最深处。

这两个人是如此地相似,所以他们若不能成为过命的朋友,就会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起名字。”

——“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已经八岁了,娘说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你娘呢?”

——“她已经睡了。”

——“她……睡了?”

——“因为她太累了。”

——“你爹呢?”

——“……我没有爹。”

——“那……你——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吃了你的饭以后,就再也吃不下我现在吃的饭了,这样我就会死。”

——“你还不能死是吗?”

——“在我成为大人物之前,我就是不能死。”

——“大、人、物——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物?”

——“不求翻手云雨,覆手风雷,只要能怒杀王怒杀。”

——“淮南鹰爪王王怒杀?”

——“淮南鹰爪王王怒杀。”

——“你会武功?”

——“不会。”

——“那我教你好不好?”

——“你要我做什么?”

——“不求你翻手云雨,覆手风雷,只要能怒杀王怒杀。”

——“好。”

白斩想到这里便停止了他的回忆。

他的胃已经开始收缩,他的喉咙已经泛起了一丝涩意。

那是一段改变他一生的对话。

然后,他有生的八年来第一次吃到了肉。

鸡肉。

一碟白斩鸡。

他娘姓白,所以他姓白;他斩的是人,不是鸡,所以他叫做白斩。

他这次到杭州来是为了杀一个人。

一个早已死了却还活着的人。

掷杯不是我轻狂,且吟明月照飞霜。

十四个字就挂在墙的两边,力透纸背,笔意狷狂。

桌上有熏香,香炉旁是剑。

香是凝香,剑是慧剑。

燃凝香摄人魂,挥慧剑断情丝。

一个容貌清癯的老妇人站在窗旁,遥遥望向窗外。

她常常这样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站在这里,望着外面,外面是市集,有许多的人,远方是栖霞山,再远方就是她的青春。

她的名字叫做越吟月,在六十年前,她有个绰号叫做“飞霜”。

“飞”是说她的轻功冠绝武林,“霜”是说她的人冷如霜,她的剑也冷如霜。

她年轻时的美丽在六十年后的今天还依稀有迹可寻,可是她却真的是老了。

虽然她的眼睛还是很明亮,但是那摄魂的眼波却已随着岁月消失了;她的头发虽然还是很柔顺,可是那多情的青丝却已染上了一冬的霜雪。

她在窗外望的,究竟是人还是她的往昔?

自古英雄美人,都是人间不许见白头的。

她轰然老去。

她安然老去。

“那人还在大厅吗?”她忽然问,问的是一个刚刚走到她身后的小姑娘。

“回小姐,那人还没走。”

一个像越吟月这样的女人,无论她的年纪究竟是多少,她都是可以被称为“小姐”的,因为在人们的心目中,她已是神话,她已不生不灭。

尽管,她只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越吟月:“他知道向他出手的人是谁吗?”

“回小姐,应该还不知道。”

越吟月:“告诉他,那个人是白斩——淮南鹰爪王王怒杀的儿子。”

“是。”

吕书贤的嘴张得足可以装下一个拳头,眼睛瞪得就像鹌鹑蛋。

“那个人就是斩人如斩鸡的‘搏鹰凤爪’白斩?”

“就是。”

“……我可以走吗?”

“当然可以。”

“……”吕书贤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唾沫,“谢谢。”

陆王看到吕书贤的时候,太阳已升得很高。

他的精神很好,可是吕书贤却好像很憔悴。

他什么都没问,吕书贤也什么都没说。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吕书贤终于沉不住气了:“你知道我昨天遇见谁了吗?”

陆王摇头。

吕书贤:“我遇到了‘搏鹰凤爪’白斩。”

陆王一怔:“淮南鹰爪王王怒杀的儿子?!”

吕书贤苦笑:“就是他。”

陆王:“你没有被他斩了?”

吕书贤:“差一点就被斩了。”

陆王:“被他的剑还是被他的爪?”

吕书贤:“都有。”

陆王斜眼看着他:“白斩的剑得高人指点,剑术已非凡品;他的鹰爪功早已凌驾于王怒杀之上,更练成了连王怒杀都望之无奈,不敢妄修的一招‘破天颜’,以你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跟他过上二十招——按说,你不应该活着出来。”

吕书贤狠狠地瞪着他:“你好像很希望我死在他手里?”

陆王摇头:“我只是好奇。”

吕书贤“哼”了一声:“因为有高人出手相救——他一招就击断了白斩的剑。”

陆王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斩人如斩鸡的白斩也来了,而且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神秘高人——而且,这个高人只用了一招就击断了白斩的剑。

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他会不会就是“掳走”灾星的人?

如果,那人是为了灾星而来,那么白斩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那人若是友非敌,他为什么藏头露尾?

那人若是敌非友,那么他何必出手救下吕书贤?

还有那个白斩,他难道只是单纯地路过杭州城?

陆王真的是这么希望的,可是他又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他在江湖,他们在江湖。

斜街,陋巷。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腐烂的臭味,在巷的尽头,有一座庙,一个人,一只风筝。

白斩。

他站在破烂不堪的土地庙前。

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这只风筝。

这是一只用白纸糊成的四角形的,有着两条红色尾巴的风筝。

他的手已握紧,手背上的青筋已清楚地凸现。

——风筝,我找你找了这么多年,你竟一直匿在杭州,一直在落凤山庄的眼皮底下!难怪江湖上一直没有你的踪迹!

他全身的神经都已经绷紧,仿佛他已经看见了“风筝”。

风筝究竟是什么人,白斩究竟和他有什么恩怨?

——待续——

p·s:

吞吞的笔名正式更改为“克莉斯塔利诺”,本文十分原创,绝非盗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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