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地狱使者

我用力将小泉往上推，小泉得救了，而我则往下沉。我的灵魂脱离了我的肉体，飞出水面，升上天空。我俯视，泪河岸边，一群人站着在观望；泪河上头，一对热恋的情侣在草地上拥抱着。生活是那么的美好，我真的不想离开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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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天很蓝很蓝，穿透蓝蓝的天，我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浮云变幻，一会是头牛，一会条蛇，一会是条龙，一会是只老鼠。假如时间可以倒流多好呀，那我就会重新选择，选择走另一条路，而不是在h城流浪，遇上玉儿，从此陷入对玉儿的思念当中。即使，在玉儿说让我不用再去想她了的之后，我依然阻止不了自己不去想玉儿。所以，即使时光真的能够倒流，我会依然地选择玉儿，但一定不会同现在这样，仅是思念而已，而是要紧紧抱住玉儿，我要永远守着她，不让她离开我。缘是不可强求的，但既然有了缘，有没有份，就看双方有没有去争取了。能够在芸芸众生中相遇，相爱，说明我和玉儿是有缘的，但我们最终是否走在一起，就看我们双方有没有好好地珍惜了这份缘了。不过，有些时候，不一定是懂得珍惜和努力去争取就能够得到的。玉儿让我要好好珍惜我们俩的缘分，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两个人走在一起的路途是那么的渺茫，是那么的遥远，是那么的不可知，与其痛苦地思念，不如直面现实，放弃幻想。毕竟爱是不能建立在虚无的幻想上的，它需要一定的物质保证，没有一定的物质保证，爱情最终也会破灭的。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为了财产而亲人反目成仇人的，我不是没有亲眼见过。我没有能力尽到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重任，于是，缘分就这么地从我的身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而我却无所奈何。

想一个人，是因为她不在身边或着失去了她；而不想一个人，难道就可以忘掉她吗？我想我这辈子要想把玉儿忘掉，是真的很难了。至少现在，我在思念着玉儿。

玉儿说，前世，她是一棵等候爱情的树，守侯着我的到来。但我走近，却没有看到树上为我盛开的火红鲜花；我走过，那火红的花瓣瓣落下，我却头也不回。那么，我的前世是什么？是一只青鸟吗？一只哭泣的青鸟吗？一只安巢在树上的鸟儿吗？不管前世我是什么，但今生，我努力着要抱住玉儿，用我并不宽厚的胸膛，让玉儿在我的怀里象个孩子似的撒娇。可是，玉儿却逃开了，让我抓了个空，我只能站在灿烂的阳光下，看着玉儿消失于人群熙熙攘攘地天际，自己迷茫地守着孤单的影子。是不是所有的真爱，最终都以悲剧结束？是不是跟自己走进结婚礼堂的人，都不是自己最初至爱的恋人？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爱情悲剧不断地上演着，让所有的痴情男女流泪。还是，那些因为都不属于自己，所以才特别地觉得不应该失去？

一切都永远只是个梦。梦醒了，也就什么都没了。我依然是我，依然走我的路；玉儿依然没有改变，继续地朝着她的方向走去。玉儿去了东方，那里遍布着黄金，爱情泛滥；我去了西方，那里土地贫瘠，感情枯竭。

我真的希望，我永远都不醒过来，躺在梦里，被玉儿的柔情包围着，疯狂疯狂，沉醉沉醉，一生一世，一世一生。

“孩子。你醒醒吧。你看看你自己吧，看清楚你自己。”阎王递给我一面镜子，我挣扎着接过，镜中一片混沌，恐龙在爬行，苍蝇在嗡嗡，马虫在贪婪地吸血，哪里有我自己。

“我什么看不到我自己呢？”

“那是因为你迷失了你自己。”

“我迷失了我自己。”

“对。你迷失了你自己。”

“我什么就迷失了我自己呢？”

“欲望，无穷地欲望。”

“欲望。无穷地欲望。”

“那我怎样才能找回自己。”

“在你丢掉了非分的欲望时，你也就找回了自己。”

“非分的欲望。”

“对。非分的欲望。”

什么是非分的欲望呢？

“孩子。有许多东西，并不是你想要就拥有的。其实，好好珍惜拥有的，就是最成功的追求。”

父亲的话从天际传来，我又看到父亲，看到父亲把着犁吆喝着前面的老牛。老牛埋着头，使劲地拉，白色土地翻起片片黑亮泥土。老牛的身体弓起，在夕阳下，如同一把弯弓，一把拉得紧紧的弯弓，但父亲却不是个绝世武林高手，父亲从没有见过那明晃晃的杀人的刀，更不用说拿了。父亲一生就守在这块土地上，他就是这块土地的主人。不知道父亲现在怎样子了，他身板是否依然的硬朗，是否依然在耕完地后，蹲在地头吧嗒吧嗒吸旱烟。真对不起父亲。

父亲从不想留下什么痕迹，他只想用自己的汗水，养育子女，让他们健康成长。看着子女们高兴的在他的土地上追逐嬉闹，父亲那太阳色的脸上，荡起幸福地笑。青青烈烈烟儿中，他的笑容若隐若现。如今，子女长大了，翅膀硬了，飞走了，丢父亲一个人孤单地守着落日，守望着天际，盼望着他的子女奇迹地出现。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那头老牛倒下了，老牛被锋利的屠刀支解，大块大块的牛肉摆开在肉摊上，鲜血洒了一地。我不知道老牛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那浑浊的眼睛是否流出自嘲的泪水。父亲把犁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了，然而，天际依旧仅是那几片浮云，哪有翅膀的影子，父亲是不是觉得有些失落。要不，他看天际的眼有些潮湿。

我不想同父亲那样，成为他的另一个版本，年复一年在那几分土地上重复着耕播。我要改写我的命运，于是，我就逃了出来。我是逃出来了，但，那就能够改变我的命运吗？一无所有的我，流浪在黄金遍地的都市。

h城很大，不知道要比父亲那块土地大多少倍。但无论如何地大，没有半寸土地是属于我的。我就象浮萍，一叶没有根的浮萍，漂呀漂，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我试图着在这片土地上留点痕迹，哪怕是一点点，但最终明白，我的努力是徒劳的。在h城，每个人都只是过客，痕迹只能留在自己的心里，在自己的伤口上。

为什么一定要留下痕迹呢，同飞鸟一样，划过天空，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不是更好吗。飞鸟划过，天空明丽依然。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活着，还能思想，还能行走在h城繁华的大街上，聆听着落叶轻轻抚摩大地的声音，看天上满目的星星；重要的是，我爱过，伤了；哭过，快乐着。

人生，原本就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你就是方程中的两个变量。你是你，但同时你也不是你自己。你不知道你将来会如何，走向何方，因为，这道方程有无数对解。

写于鬼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