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丁香》
沉思良久才向一些粉尘般的空气伸出双手
对于远方,那不可知的恐惧
我们的枝条都会由软变硬,探出花来。
那些花儿——激烈而无知的表达
如果会给分割过的夜晚增加诗意
我想,正是我们的回音误解了季节。
正是季节将一些琐碎隐藏在巨大的背影中
有我们环抱的姿势;有红衣白裙的花腔女高音
有一种力道我们无法言说
把人从一片湖水中挤将出来,是的
除了爱情,粮食也很重要。
一部诗集的结束总伴随着一部小说的开始
那可以预期的累累果实,更象是
一片时光的蝴蝶结发生癌变,这样无望的
成为内心的薄祭。
《一个花店的冬天》
谢幕时,一万朵花盛开一个寂寞
盛过湖水的盘子边沿
向着大陆无限延伸,直至消弭于
神思的无形味蕾
一个人的城市。站在门槛前我在
无尽的雪花的纹理中观望了一个世纪
哈尔滨,我的一部分祭品逐渐失去记忆
果戈里大街上的一条狗
或者西大直街的节日,到今天为止
都象索非亚教堂一般,成为慰藉衰老
和填补空白的理由。
我在一个花店度过冬天,等到青春打烊
橱窗里的云朵所剩无几
便笃定心思复制一树丁香的影子
为你相隔万里的掌声;为我近在咫尺的远方
——若我曾不意经过你,一定是我
并不懂得拥有和失去的涵义。
《天鹅之城》
这个城市如我一般敏感,容易受伤。并对共产主义理想
之前的手术充满幻想。身体也象我一样早熟
许多人由这里经过,撒下雨水;许多翅膀梦见大雪
封住童年的最后一次哭泣
那些用冰雕刻的灯火,让凝固在夏天的果实
通体透明:我们观察彼此的脉络,相爱或者
素不相识;我们在圣诞夜吃掉巧克力耶酥
来时的车票象一页语调舒缓的福音书
我信仰这城市如同信仰青春;如同信仰
天鹅之死,和天鹅死后的废墟上
洒落在冬季的高贵音符
我离开这城市如同离开自己
我们曾经象天鹅那么高贵
我们曾经象城市那样安详
我们将继续象我们一样高贵
我们再也无法象青春一样高贵。
2005-6-19 完稿
〈前三十年〉
前三十年的绿茶一点味道没有。前三十年的夜总会
睡眠不足,两眼发黑。像一条戒备森严的街,右边的人
走右边;左边的人走左边;或者会有隔壁的焰火落下来
月亮定期减肥,偶尔看着那些灰烬发呆
〈时光的缺口〉
我确信那种呼吸的质地,是远方一处裂帛的回音;水流在
实心的脑袋上,从一个孔到另一个孔。它的反应
只是想在反复无常的体温里,找到一个突围的城门
只是想让时光放生。我不在乎你指点的我身上的缺口
〈中性笔〉
必须掌握呼吸的技巧。让护身真气密度增大却不能
浸透纸背。必须热爱虚荣像热爱真诚,你当然要活着
因为死了也没什么意义。把你的爱养大——
它会亲近每一个男人和女人,并尽量不伤害他们
〈浮出水面〉
一个人死后产生磷火,磷火漂亮的像一个传说。
维吉尔引导同志们检阅天堂,一个人出列
他的四肢浮肿,面孔朝下。他追逐了自己一生
今晚,他终于浮出水面
2005-6-14 晚
《兰村信札》
——端午怀屈原
多年前我从干涸的河床里长出来,斜着身子
像一声傍晚的尖叫划破天空
一只翠鸟在相思里使自己变成灰颈
一边咀嚼着云烟一边在广袤的岩石上横冲直撞
泥水有恒久的温度滋生莠草,沿着高昂的头颅
和空荡的外衣一层层累积起来
有的叫声被收藏,沉闷成一颗琥珀,让所有光
只向内心的标本折射;
有的沉思只适合死亡,它终生不去动那座钟表,只待
我们紧贴大地,指向远方。
事实是我没有可向屈原表示的,有些奇妙的动机
一经说出就已结束。我只是想经过东北的雪
上海的雨或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每一条街道都有自己的温度;每句诗都理所当然的
埋葬我一部分躯体。随之而去的都是来世的答案
我对每一种疑问都疑窦重重,不知道该醒来大笑
还是要回梦中哭泣。从遥远的国度总有一群女神
不时降临狭窄的部落,我近乎无望的看着他们繁殖、生息
紧追在四季的行李箱上,用一生一生的叠加来展现
死亡的厚度——只有厚度,那高出厚度的一块
被高尚的人们吞吃、排泄,在记忆的视野里可怜的人
总是似是而非却又一望无垠。
树,在天生的沉默中快乐,但这沉默使我不能确信
它伸展向天空的姿态是否真实。太多的规则已经长达成人
成为空气、水和食物。是啊上帝无处不在
其实他也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只是幻想,只是幻想
总有什么在找寻我们,这样的希望就有了希望的价值
好象兰村的信使已经离去,不过
你和我都没有地址。
2005-6-10 完稿
《简朴生活章程》
1
夜阑时的发光体经常为你开启一条隧道。这样的工程每天在制造一些丸剂
偷着结出露珠的草;不安份的视网膜,关不上那场电影。通常我以为
就这么醒着。摸鼻涕的小男孩被扎上羊角辫,姐姐问:割草干什么?
“——回家炒着吃!”从85年的夏天再也没有睡过,一切都过度脱水。
2
小镜鱼在黄河的汗腺里长大,随着人们不断在雨中干枯,总有一天或者今天
我们都要争先恐后的承认自己,已成为一个上帝的事实。早晨总是伤风
湿漉漉的小平原将各种植物分类:有的而是马齿芫,有的是无花果
有的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坚持在无数个胃囊里旅行:分析天气,诅咒记忆
3
有权阐述爱情时,爱情已经换季上市;有权支配时间时,年龄突然所剩无几
一条狗活了二十多年,人们都猜测它已经老了。有些角落还留下气息,哪怕
生活只是自然排泄;从一个城市到一个城市,突然发现只是
多换了几双鞋子,妈妈,真想再回到你温暖的子[gong]里。。。。。。
4
好多姐姐帮助六月份的天空喘气,她们心灵骠悍,对夜晚的理解深入浅出
我不记得哪一个声音更大,她们站在树枝上鸣叫,什么都想告诉春天
她们都很精巧,被许多人收藏;她们从水乡的石板桥上鱼贯而过
穿过烟雨,我确信自己只是偶尔张望了一下
5
在哈尔滨过圣诞节,大教堂也会穿上裙子。甚至盼望遇到的每个女人都是圣母
我将自己揣在怀里四年,有些句子的体温一点点散失。穿皮裙的俄国姑娘
白得像一块冰糖。希望那个扫街的老人叫住我,说他是土耳其宫中的巫师
不用本族的咒语就能打开体内的盖子
6
不必多长时间,我就会一片一片降落在草地里。
背对着村庄劳作,背对着自己活着;并学会忽视那些被翻松的泥土,到泥土之上
踩着我的父亲母亲思考,到处张贴寻人启事:
男,26岁略带神经质;于一个夏天的正午从他妈的肚子里走失。。。。。。
2005-6-9 完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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