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如水的月色依旧穿过落地的窗口,倾泻了满屋。没有灯光的房间里,惨白的月光随意流窜着,把满屋子的寂寞都赶在一起,浓浓密密地向我压来。
我在寂寞的思念里习惯地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沉沉地吞入心肺,任尼古丁肆虐我健康的同时,可以多少减轻一些我心底的痛楚。从肺腔内弥漫出来的烟雾层层散开,一圈圈地绕紧了我思念的心,寂寞在思念里凝重了起来。人不是因为寂寞才会思念,而是因为思念才会寂寞。
抬头望着皎洁的皓月孤独地挂在空中,圆满的月宫内清冷着闪烁不定的寒光,可怜那寂寞了千年万年的常娥啊,一定能体会到我此时的心境!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自古就说酒可解愁,名人雅士诗篇无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念着先人的诗句,赏着窗外圆润的满月,在烟雾弥漫的朦胧中,一杯一杯地喝着烧心的酒。泪眼婆娑凝视着皓月,泛着水光的月色,如无形的利刃,把我心底的痛一层层剥开,划成了揪扯不开的两段,让我的心在又一次血淋淋的撕裂中靠向麻木。
八年前的中秋节,在北京学习的我为了赶回家和丈夫团聚,乘午夜12点的飞机回青岛。我已经有两个月没见丈夫了,丈夫和他对我坚贞的爱,是我所有幸福的源泉。想着就要见到丈夫了,我兴奋得心似乎就荡漾在满舱明亮温柔的月光里,心里的幸福也要圆盈成窗外随手可触的满月了。
回想着我和丈夫走过的所有浪漫,所有的浪漫里都有月亮的身影。看着周围昏昏欲睡的其他乘客,我脸上满是不经意的笑容,对丈夫柔情的思念,让我甜蜜得如同是热恋中的少女。急切的盼望里才知道飞机的飞行是如此缓慢;时钟的行针总是停止不动。
站在家乡空旷的机场,又一次抬头看看明月,家乡的月亮和北京的月亮一样的圆满。在这个城市的一所房子里,正鼾睡着我那深爱着我的丈夫,内心满满的幸福让我轻盈得如同是丈夫枕边的月光。
在月色朦胧的夜晚急着往家赶,莫名其妙的笑声让出租车司机不停地回头看我,他怎么知道我将是丈夫好梦成真的一个惊喜。一再地催促司机加速,直到司机的恐惧在反光镜里闪现,我才不再出声了,他一定以为是遇到了午夜里出逃的一个女精神病人。为了让司机安心地开车,我友好地冲他笑了笑,他也挤出了一个我看不明白的笑容。
车子终于停在了我家小区的门口,抛给司机100元钱等不及他找钱,就提着皮箱下了车。踩着方砖路上映流的月光急走着,不由地又抬起了头,一轮明亮饱满圆润的月亮,正在当空悄悄地注视着我。要见到丈夫的喜悦和激动,让我忽视了遮住了月亮的几丝愁云。
打开了熟悉的家门,顾不上打开客厅的灯,就直冲卧室。黑暗里,床上惊坐起两个朦胧的身影,刺耳的女人低叫声。思维还没有在脑海转开一个弯儿,我已经在熟悉里打开了灯的开关。
明晃晃的灯光照在我的那张双人床上,我赤条条的丈夫惊恐地搂着一个赤luo白嫩的女人,一对高挺颤抖的双乳白亮亮地直逼我的眼球。
我紧闭双眼,泪流满面的伤痛里,我听到自己的心在瞬间破成了粉末。
闭掉了灯的开关,默默地退出了卧室,义无返顾地走出了自己的婚姻。
随着我婚姻的破灭,我对爱情的坚信、男人的信赖、家庭的热情,也通通地全部埋葬了。
从此我如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僵尸,在北京开始了自己孤独的人生。
只是每一个月满的夜晚,一样的月光总是勾起我心底一样的辛酸,香烟和烈酒成了我月圆夜里不变的习惯。
两年前的中秋夜,香烟和烈酒也抚不平月色里寂寞的我,满屋子水一样的月光渲染着我的凄凉和孤独。
我逃一样离开了房间,摇曳在深夜里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挂在空中惨白的圆月,清亮亮地注视着我,好像在嘲笑着我的悲哀。
我隐忍着泪水爬上脸庞的冰冷,冲着月亮伸开了双臂,酒精在血管里急速地窜动,让我以为自己也可以奔上圆月。
猝然急停的刹车声,我倒在了马路上。昏迷前看到一双焦急关切的眼睛,恍若是丈夫瞪着他细长的眼睛在看着我。迷茫中呢喃着丈夫的名字:“伟,伟,你杀了我吧。”
风是美国总部新派到北京分公司来的经理,正好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风温情的目光时刻包围着我,我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了。我要在冰融的洪水淹没我的心之前,远远地避开风眼中的柔情。
我尽量不出现在风的视线里,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在他的眼前我总是低着头听他说话。
风在全公司职员参加的例会上郑重宣布:任命我为他的工作助理,协助他的所有工作和往来事物。吃了一惊的我知道,自己完了,这个男人搅动了我心中那已经沉寂了六年的死水。
半推半掩中我克制着自己,总是挥洒着寒霜面对着风。风在我一次次的冷漠后,依然温情而温柔地对我微笑着。
他眯眼笑的那张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打动了我的心,我感觉自己的心房又柔软了起来,心房内又注满了水。女人有了爱,心中便注满了水。
一次与风去西安出差,主人的好客让我和风都喝醉了。
躺在宾馆房间的床上,心里被一团火烧得难以入眠。窗外一轮银亮的圆月挂在半空,透过窗口把无边的月光抛洒了满屋。
一样的月色又一次勾起了我心底一样的痛楚,我坐在床上,在昏暗朦胧里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弥漫开来,我的泪光若隐若现。
不知何时,风悄然站在了我面前。默声无语里拥我入怀,靠在他宽厚的怀里,压抑了多年的委屈倾流而出。
离婚后,我第一次痛哭了。
就在那一夜,沐浴着月光的柔情、品味着月色的缠绵,我和风在情欲的放纵里,一次又一次让灵魂脱壳而升。
风在极度的兴奋和疲劳后,在我身边昏然睡去。我借着柔顺的月光,细数着风眼角的细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个已不再年轻的男人,他可能是别人的丈夫。而自己却无可救要地爱上了他。
恐惧夹杂着渺茫的希望,让自己目视着月亮祈祷:愿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他千万别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天亮了,在辰光初现的黎明,风让我清楚地知道了答案。巨大的悲哀再一次漫过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听到自己刚刚愈合了的心,又一次破成了碎片。
风一再表示他爱的人是我,他要争取自由和我在一起。我却不能伤害这个我未曾见过面的女人,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毁掉了这个女人所有的热情和希望。
我如同一个放浪的风尘女人,开始在风的视线里游戏人生。看到风的目光因失望一天天地冷去、淡去,我的心又一次裹入了坚冰。
每一个月满星疏的夜晚,我就会想起那个让我销魂的西安浪漫之夜。天啊,我原来是这样深爱着这个男人!
回味着曾经的每一个缠绵浪漫的细节,在轻烟缭绕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醉倒在清冷的月光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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