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爱对了人，爱错了人，没有救赎，只有勇往直前。我一直认为缘分是一种前生的延续，对与错在我和一凡在一起后已经不想追究太多。前尘往事，让它只成追忆吧。

遇见

文：十月天空

（一）

每天早晨我都会起的很早，悠闲的走在马路一边，看路人赶路的匆忙。偶尔越过表情呆滞的人群专注的观察对面十子路口拐弯的地方今天有没有一个新的流浪汉停下来歇脚。然后到报社上到三十二楼喝永和豆浆，透过玻璃窗看远处的高楼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天开始了。

我是个记者。在这幢大楼里位于至高无上的顶楼。我的隔壁是主编的办公室。没问过这样的设置合不合理，以为无知是女人最大的贤惠。身处三十二楼最大的好处就是拥有相对的安静，有时候一整天就那么静静的坐在窗户前，不动，不思维，不沉淀，黄昏的时候走进电梯，下楼，回家，洗澡，看碟外加抽一支烟。我没有什么朋友，除了何芊芊。何芊芊是个美编，体态轻盈，眉目如画，像小时侯看过的《封神榜》里的苏妲己，每次何芊芊见到我都鬼哭狼嚎，数落我暴殄天物，好好的皮肤竟然疏于开发，荒芜，无人问津。我驴头不对马嘴，总是告诉何芊芊我喝豆浆不是为了美容。何芊芊很好动，和我正好互补。何芊芊说我应该找个男人，脸不红气不喘大声在我办公室对着蓝天白云宣誓“我保证做爱的感觉真的很好”。我无语，不发表观点亦不阻止她。等到主编气急败坏的闯进办公室提溜何芊芊出去后我负责关门，然后对着窗外发呆。

我与何芊芊的相识既是命中注定又是纯属巧合。大学毕业前我们被通知到同一家报社面试。我们穿着印有同样图案的衣服同样的牛仔裤，何芊芊坐在我的左边，我们相视大笑。最后报社破格录取了两个人，一个人是我，一个人是何芊芊。最后的最后我和何芊芊成了朋友。那时我们一样年轻，青春横溢，相信爱情，相信友情。

报社每周星期二根据我确定的采访对象给我安排采访时间。我是房地产版块的记者，面对的总是这个城市房地产界的一些领军人物，他们有的有钱，有的有势，搞房地产的人都知道土地的获得需要与政府关系融洽，政府不批地，再好的策划投资都是白搭，而这些在房地产界滚打了几十年的人需要一个平台为其造势，这个社会总是一种人需要一种人，谁都离不开谁。我如约来到飞天大酒店，见到了我的采访对象戴一凡。

戴一凡，顺天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三年前其父戴开辰因心脏病发去世。戴一凡接管公司，一年内使顺天公司早期开发的几个死盘被抢购一空，一时成为房地产界的神话，被誉为“地产少帅”，前途不可限量。

戴一凡很年轻，比照片上的样子多了一份温和。我们寒暄互递名片。我不太适应跟陌生人交谈，更不想无端揣测对方的心思，我的采访总是干净利落，比起与所谓的名人吃饭聊天我更喜欢坐在三十二楼的窗户前发呆。

我说：“戴先生，我们直接进行采访吧。”

戴一凡宽厚的笑。他问我：“你吃过早饭了吗？”我告诉他我喝了豆浆。可能每次回答何芊芊成了一种程式，我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为了美容。

然后噤声。

戴一凡还是笑，有理有据。

他说：“我们去吃拉面吧”。

我一头雾水。我的脑筋早在几年前就不喜欢转动了，凡事顺其自然。我不明白作为一个具有黄金身价的有钱人士，在我喝完豆浆一个小时后要我和他一起吃拉面是不是烧坏了脑袋，我只是无可无不可的跟随他走出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进了一家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小店。虽然我不是个很注重吃的人，也经常在外面胡乱填肚，可是和自己的采访对象在约定的采访时间吃拉面还是头一遭。

两碗拉面，一大一小，一碗不要牛肉，一碗不要香菜。

（二）

如果不是忍无可忍，我不会起身。和戴一凡吃拉面的时候我很专注。我是个注重自我尊严感觉的人，我不会让对方知道我对他很好奇，我不会问他是不是喜欢吃拉面。这样的问题在我看来化解不了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生疏感，笨拙，可笑。戴一凡不需要人注意，注意他的人已经太多，我无意成为偶像崇拜里的花痴。

我们沉默的吃着。没有呼噜呼噜的下肚。保留了丁点所谓的饮食文明。直到我站起身，扇了那个男人一巴掌。

一个柔弱的女人和一个斯文的男人走进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太留意，淡淡一瞥感觉他们很配。我喜欢看这样的男女，起码他们保持了视觉的平衡，虚饰的美。所以当那个女人抽泣着质问那个男人的时候，我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弧度，男人女人不过如此。爱情本来就有保鲜期。

女人问：“我有什么不好？你说过爱我的”。

男人答：“我现在也很爱你，只是我更爱她。感情的事说不清楚”。

女人追问：“为什么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早晨回家我竟然不敢相信躺在床上的竟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无耻。她只是一个b*子，b*子你都要。”

男人没让她继续说下去，男人的手在空气中划了一条线。男人的手掌硬生生停在女人的脸上，那声音的穿透力很强，在近中午并无几人吃饭的外厅分外响亮，这一巴掌似乎把女人打懵了。而我的心却针扎一样的疼。平静的放下筷子，我站起身，走到男人的桌子前狠狠的甩了男人一个耳光。

外厅更静了。一个平凡的上午，戏剧化的人生。我站在那，我想男人肯定会还我一巴掌，或许还会拳打脚踢，这个世界文明早就流离失所。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幸免，我在等这个和所有负心男人一样恬不知耻的雄性动物发挥他的本能，没有人肯忍受一个陌生女人莫名其妙的一巴掌，尤其眼前的这个女人在接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丛林定律的时候，眼神温和，怜悯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的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戴一凡很强势的带我离开了那家店。回到飞天大酒店，一落座要了两杯咖啡，我口气平稳，没有解释没有道谢，我直入主题。我说：“戴先生，采访开始吧”。说完后我微微的笑了一下，我这个人总是会蛮不讲理的抢占先机，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但是在我甩那男人巴掌的时候，坦率的讲我忘记了戴一凡的存在。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星期五报纸出来的时候，我去了戴一凡的公司，因为根据报社规定要回访一下采访对象。我没有见到戴一凡。我被楼下秘书告之董事长不在，我会心一笑，拿人钱财与人解忧，不在就不在吧，这样倒是省了不少事。

（三）

何芊芊来找我的时候眼睛哭的和兔子没什么两样，没有化妆，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我问她怎么了？让何大美人肯放弃颜面哭的肝肠寸断。何芊芊说她发现老公有外遇，昨天晚上她看见老公左肩上有一排牙印。我说：“何芊芊，你平时一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就不会想呢？你家老公几个胆子呀，敢红杏出墙？再说夫妻本身还需要信任。互相猜忌总是会伤害感情。”何芊芊一声不吭，看着我。我温和的与她的眼神碰撞，直到何芊芊娇笑一声，何芊芊说：“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可以做朋友吗？因为你太善良，总是不忍心伤害别人，纵使自己已经遍体鳞伤，还是给他人留有余地，要是男人我会娶你。”背过身去，咬紧牙关，看着三十二楼窗外的风景，我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孤独，几年的隐忍，一瞬间就有决堤的危险，转过身来，对着何芊芊笑：“争取来的幸福要好好把握。”

适时，戴一凡打来电话一起吃饭，拒绝戴一凡是件很困难的事，在停留了三秒钟没有想出推辞的理由后我心情愉快的答应了他。

我陪戴一凡去了他妈那。戴母是个很通达的女人，丈夫去世后坚持住在浦东，每天侍弄一些花草，偶尔去老年大学讲讲课，日子过的很平静。戴一凡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烧我拿手的啤酒炖鱼，戴母对着我若深若浅的说我是戴一凡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我微笑，我说：“阿姨，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那优秀的戴董事长只是我的采访对象，所以你不用憧憬抱孙子的情景了。”我的话刚说完，我们就一起大笑，看的戴一凡不明所以。戴一凡问我没想到我会做菜，我对他正经严肃的说：“戴同志，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加入了中国共[chan*]党，我以我的党籍保证我不但会做菜我还做的很好，将来以后谁娶了我睡觉都要偷着乐。”说完我就后悔了，赶紧转身，添汤，心，却跳的厉害。

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和戴一凡是一所大学毕业的。他比我高三级。戴一凡说我大二的时候他就听过我的名字，因为那时候我是他最好的哥们唐磊的女朋友。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戴一凡拒绝外界采访是出了名的，终于明白为什么主编可以轻松帮我敲定一个重量级的采访对象。

戴母说：“一凡曾今在大学好像有喜欢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一凡毕业后也一直没有找。”戴一凡的脸就一下红了，我对戴母说：“阿姨你看戴董事长竟然脸红了。”戴一凡揉乱我的头发说：“别听我妈胡说”。于是母子俩又就当年的具体事宜展开了回忆性讨论，一餐饭也在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了。我发现我很喜欢和戴一凡在一起，我们很陌生，却好像很熟悉，说话的时候即使断章取义，也能体会对方的意图。

笑，真心的微笑，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戴一凡送我回家下车的时候，我都一直在笑。他吻我的时候在笑，他上我床的时候在笑，他说大二那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进了拉面店，他知道自己就那么简单的爱上了一个人。然后他的声音淹没在我的嘴角，我又笑了。我想如果伤痛恢复了，我可以再笑了，是不是就表示我爱上戴一凡了，毕竟他治好了我的病。

一凡从来没有问起那天我为什么要甩那男人一个耳光。我也一直沉默。

（四）

主编来找我的时候忧心忡忡。我假装轻快的告诉他这几天何芊芊没有来我办公室做爱的告白。主编苦笑，笑容里透露了几许沧桑，一个男人爱对了人，爱错了人，没有救赎，只有勇往直前。我一直认为缘分是一种前生的延续，对与错在我和一凡在一起后已经不想追究太多。前尘往事，让它只成追忆吧。

主编问我：“你和戴一凡在谈恋爱”。

我默认。

主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给一凡打了个电话，我说：“一凡，我爱你。”我问一凡相不相信缘分，我对一凡说大二那年我收到一个男生给我写的信，男生说看我在自修室熬了一夜精神很不好，早晨应该喝些豆浆，男生还说永和的豆浆挺不错，男生又给我讲了向日葵的故事，男生说水精灵爱上了太阳神阿波罗，阿波罗却不喜欢水精灵，水精灵为了每天看到阿波罗就天天仰着头看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久而久之，水精灵终于变成了向日葵。我告诉一凡当我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哭了，我想能喜欢这个故事的男生爱上一个人必定是一生一世，于是我答应了唐磊做他女朋友。可是唐磊几天前告诉我阿波罗的故事不是他说的，是他最好的朋友戴一凡说的。戴一凡让唐磊给女孩转交信的时候唐磊把戴一凡的名字改成了唐磊的。我听完故事以后在唐磊的左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唐磊一声没吭。我却也恨不起谁来。每个人都有追逐的自由，我的幸福已然在手。

（五）

我和唐磊谈恋爱的时候我上大二。唐磊毕业时我哭的像个泪人，我对唐磊说我要做你的向日葵，唐磊刮我的鼻子笑骂我傻瓜。两年后我毕业，唐磊已经子承父业，靠着强硬的关系成了报社的副主编，报社要人，我自然而然去应聘，只是我遇见了和我穿一样衣服的何芊芊，我们成了好朋友，我告诉唐磊何芊芊是我朋友，唐磊破格要了两个人。一个人是我，一个人是何芊芊。

我介绍我最好的朋友何芊芊给唐磊认识。一个月后在我推开何芊芊卧室的门时，我看见我的男朋友唐磊在床上。我平静的关上了门。做了何芊芊和唐磊婚礼的伴娘。有一次何芊芊喝醉了酒，说结婚那天唐磊整晚喊的都是我的名字。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人与人都太复杂，我宁肯每天平静的喝永和豆浆。每天静静的坐在窗户前，不动，不思维，不沉淀，黄昏的时候走进电梯，下楼，回家，洗澡，看碟外加抽一支烟。

我的办公室从十九楼搬到了三十二楼。在主编的隔壁。我的好朋友何芊芊说我应该找个男人，脸不红气不喘大声在我办公室对着蓝天白云宣誓“我保证做爱的感觉真的很好”。我无语，不发表观点亦不阻止她。等到主编气急败坏的闯进办公室提溜何芊芊出去后我负责关门，然后对着窗外发呆。

报社主编叫唐磊。

（六）

2004年7月25日我终于嫁给了一凡。进一凡公司的时候已没人阻挡敷衍，心情舒畅。我们把我们的妈从浦东接了过来。老太太长侍弄一些花草，夏天的时候向日葵长的很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