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怀德沿着旧路心中充满惆怅的走着。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心中顿起凉意。可是无论他怎样的努力朝着回家的路走,他就是走不出这片绿野仙踪的小道,他这才意识到他离开家里的时间毕竟是太久了。人们常说死去的人只有登上望乡台才能看到家的,于是他登临了望乡台。烟雾弥漫里他朝家的方向望去,隐隐地显现出一落四合院宅。东厢房的灯无精打采的亮着,窗子透出一个女人的剪影,但不象他的母亲,正在缝补着东西。他的目光移向北屋,那里曾是他的故居。屋里一片漆黑,屋门外苍苔葱翠,很是荒凉。就是在那里,他曾经无数次穿越院子的回廊给早起的母亲问安;还是在那里,随着秋叶的飘零,他吟诵着秋风袅袅兮,无边落木萧萧下;还是在那里,他透过文学的窗子展望着当时身边的世界。临安城无边的繁华造就了他心胸的锦绣,意气风发的游学,让他在沈园遇到了不能忘怀的她。而如今他已经找不到了母亲,也找不到了家。他悻悻的去了,一两滴冷泪叮当的落在望乡台的地板上。裂变的混合物迅速的粘在他的破袍带上。
他决定到秘司那里登记,让自己轮回投胎。
秘司那里正吵做一团。有的不想投猪胎,说是猪羊一刀菜。有的不想做天鹅,因为罪恶的黑手伸向了生态平衡,不想在孤独中声嘶力竭的去世。桑怀德只是静静地等在那里,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还做桑母的儿子。漫长的时间过去了,终于轮到他了。当秘司问他投胎的愿望是什么的时候,他毫无保留的道出了自己的所想。秘司耐心地听完了这个柔弱书生的话。抬手扶了扶镜框,看了他一眼说道:“这需要一个条件,你知道五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的。见于你的孝心,你只需要四百年的修行就能做你母亲的儿子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吧。”“来,下一个……”等剩下最后两个鬼的时候,因为他们前世是冤家而打了起来。桑怀德走上近前对二鬼说:“心有千千结,一时解不得。海阔天空里,干戈为玉帛。”谁知道那两个鬼听了这话后竟然乖滑起来,竟然握手言和,互相的道起欠来。那秘司看到桑怀德的一吟竟然具有如此的效力,竟然站了起来唱喏道:“哎呀呀,桑公子,难得啊,难得,来啊,看坐。”自此后,桑怀德成为秘司手下一员得力的助手,一心修行,等待投胎。
在这漫长的四百年间,他查明了自己家人所有的轮回,还有那个心仪女孩的轮回。他也暗中为自己挑选了一个好的归宿。在投胎的前一天傍晚,他宴请了他所有的哥们,席间觥酬交错,屋外青竹筛月影。酒酣耳热里,留恋缠绵,诉不尽别时的思念。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二十年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行了弱冠的大礼。可是这个人见人爱的小伙子经常表现出过于的快乐和伤感。当然,这其中的原由也只有他的心理最清楚,由于人与人之间的倾轧,这个应该做他表妹的女孩,是与她的妹妹同一天出生的,算卦的说她是天生的白痴。因而他爹爹的小老婆用自己的私房钱请唱了一出戏,戏间她又演了戏,用这个“白痴”换走了他的亲妹妹。当然他为了母亲的得宠不能说出此事,可是他是为她而来呀,为什么忍受了百年的等待后,又要忍受人为的煎熬……
他转世的时候已经是清朝了,女人不再穿那从前宽大的裙子了,而改穿为旗袍。这对于与裙子结下深深情结的桑公子,心情愉悦了好多。他常常看着妹妹那清丽的颜容,流苏的身段,感受到无比的婉约。他把自己饱读的所有诗书,提取精华写成仿,手把手的教她临摹。妹妹聪慧的资质和领悟能力,让桑德怀暗暗叫绝。对了,他现在不姓桑了,而姓苗。苗家小妹的无比丽质声名远扬,人唤为可儿。不少豪门富户的公子哥派来媒妁为自己提亲。据说纳兰性德的祖辈就来过。看着妹妹初长成装,从孩童时与他的肆无忌惮到现在见面飘飘下拜的道万福,苗公子的心中很不是滋味。这真是,心底重洋间距窄,无端陌路心相偎。
他常把孔尚任的《桃花扇》在妹妹来看他时,展案研读。每当看到情深意切的话语,二人都要偷偷的落泪,而后相互嘲笑多情。他们在演义着人间的挚爱,一个是萧湘馆的宝哥哥,一个是怡红院里的林妹妹。他把五百年对她的相思与爱恋对她诉说,她常常莞儿一笑,浑然一个梦中人。他告诉她已经等了她五百年,她常常邀请他去秦淮的河上游渡。无数次在波光潋滟的夕阳里,她看着这个美丽的金娘。在沈园的红墙柳绿里飘香摇扇……
在这些美好日臻向上的时候,天花的灾难也正在渐渐的弥漫,苗家的这对小恋人也没有幸免,先天就有修行的他逃脱了这一劫难,而他的妹妹却没有被幸免……
(苗可儿,我爱你 完)
本文已被编辑[千山我独行]于2005-6-16 8:40:27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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