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旅途,细数落叶,红尘往事,沉淀记忆。茫茫人海,相识相逢相亲相爱相惜相怜相交相离,我们无法主宰世界,我们无法左右命运,但那心灵深处的点点滴滴的回忆,仍是我们人生历程中回首的粒粒珠贝。
-------------题记
小学时,我随父在县城,和妈妈相隔数百里,爸爸的工作老是出差、办案、调查、取证,一个月没几天在家。我更乐得清闲,倒也自由自在,和那一个院子里的伙伴们玩得极疯。那是一幢木制的二层复式楼。中间是空地,周围是办公室和住宅。
最大的男孩子叫新哥,因为他已上高中了。他的房间是我们最爱去的地方,窗台上永远盛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那缠缠绵绵的太阳花,那丝丝绕绕的牵牛花,那生命力极强的仙人球,那含苞欲放的菊花,那千娇百媚的玫瑰花……那个常青的地方,竟然有一次,引得蜜蜂在他窗台上筑了一个大蜂窝。于是,蜜蜂嗡嗡,蝴蝶翩跹,还有那小蜗牛爬啊爬,真是我们心中美丽的天堂。
新哥的书柜是我所见到的私人最多书的地方,什么《小溪流》、《儿童文学》、《少年文艺》、《郑渊洁童话大王》、《小学生作文》、《初中生》……我一则看书快,二来爸妈为了弥补不能在家照顾我的责任就时常给我钱,我就拿着这钱买零食孝敬他了。所以他的书一般不外借,只有我例外喽,他的书柜永远对我都是敞开的。我连猜带蒙的上小学就读完了《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红楼梦》中国四大名著,还总结出这几本书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三水夕阳红”。至于聊斋也囫囵吞枣的看了,所以胆子特大,因为知道了那些鬼啊怪啊是人写出来的,还想着有个好鬼来陪我们玩就好了。记得有一次,为了赚钱,我借了新哥的连环画凑够一百本去摆地摊,结果丢了五本,弄得我不好意思去新哥那了,可他不在意,有新书还是叫我去看。
新哥最小的弟弟叫小国,我是从来不叫他哥的,因为他爱打架,老惹事生非,顽皮捣蛋,有一次他在大门口拦住我,非要我叫他哥哥,不然不让我进院落。我拿出刘胡兰的英雄气慨,宁死不屈,他又拉又推又吓唬,我就是不低头,硬是咬着牙宁愿绕道二十分钟从后门进,最后啕啕大哭地去找新哥,结果小国被他哥打了个屁股稀巴烂,我笑了,他哭了。嘻嘻,那一刻真解气,他以后再也不敢找我麻烦了。
胆大的当数军哥哥了,他是家中的长子,上初中了,他外公家住在深山老林,于是他从小就象个猴子,手长脚长,行动敏捷,力大无穷,我们打沙包,炸坝,玩游戏,我都紧紧的跟着他。那时我的外号是“豆角芊”,在他的保护下,我毫发无损,步步皆赢。一到周未,他就带我们杀到他外公家,吃饱了再拖一大堆芭蕉啊、杨梅啊、枇杷啊、板栗啊……乐得我一天到晚跟在他后面屁癫屁癫的。
军哥哥的姐姐叫玉,那时她高中快毕业了,长得漂亮又温柔,头发长长的拖到腰间,黑黑的亮得让我们好生羡慕。班上的男孩子就借书啊还书啊去约她,每次她都叫上我,一来有个伴,二来给她打掩护。于是我就远远的跟着她们去看电影,她们说她们的,我就一大堆花生啊、瓜子啊、爆米花啊、甘蔗啊……撑得我肚子都痛了。反正这个电灯泡我至今也喜欢当,有吃有玩又不用花钱,真的很有意思的哦!
我楼下有一双姐妹,姓喻,好的时候我们一起跳皮筋,跳格子,吵起来时跟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因为我的小名喊快了叫起来跟鸭子叫一样,于是她两人就联合起来猛喊“鸭子、鸭子、鸭子——”我就尖着声使劲喊“烂芋头坏芋头臭芋头——”但我一人是占不了上风的,就转身回家,那时的地板是木头的,一跺脚,地动山摇。我就在家猛跳踢踏舞、牛仔舞,她二姐妹越叫我跳得越发厉害,结果还是她们闭嘴认输,再后来就合解了,因为我一跳,整幢楼的大人们也办不了公了,呵呵,乐死我了。
一楼还有一对小姐妹都比我小,长得小巧不说,特喜欢向大人告状,哭鼻子,男孩子特烦她们,不准她们跟着。可她们看着我们玩得高兴,忍不住又来凑热闹。谁不小心碰到她们一下,惨了,又哭着回去告状了!她们妈妈可厉害哦,骂起人来分贝特高,而且骂一天一夜也不用标点符号。这下惹恼那几个霸王哥哥了,就在新哥的房间里设下陷阱,用一把扫帚,一装满水的脸盆放在门框上面,门虚掩着,然后让我去叫她们来。她们一推门,“啪——”扫帚打下来了,一转身,“哗啦——”水也淋下来了,她妈妈也不知道骂谁,我们全跑了,整个一个空城计。以后她们再也不敢随意告状也不敢跟在男孩子屁股后面了。只是她们家零食多多,为了拉拢我,时常叫我去吃,还关上门给我开小灶,吃人家的嘴软,我也乐得让她们当我的跟屁虫了。
对我忠心耿耿的跟屁虫还有一个叫奎的男孩子,当时不认识这个字,就叫他“鬼”,他妈妈是农村的,也就是所谓的半边户吧。他从小在农村长大,上小学时才来县城的,所以胆子特小,长得单薄,说话温柔,别人一欺负他就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那脸一阵阵的红,泪水在眼眶打转。有一次我在他家玩,他同学找上门来欺负他,其实那小子还没他高呢,只是嘴巴特厉害,骂起人来比女人还流畅!我是他老大,我可得为他出气,可我是从来不屑于用脏话骂人的,也就是用些书面语言:“臭流氓坏分子地主崽龟孙子”……眼看他口沫四溅越来越有劲,我头一热伸手“啪——”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一下就愣住了,没想到我会动手吧,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可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孔子不说了吗“世人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趁他还没开口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子骂“小样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什么德行,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姑奶奶打你是看得起你,你再撒野叫我大哥把你扔河里去!”他吓坏了,灰溜溜的走了。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欺负我那叫奎的小兄弟了,反倒和他成了好朋友,在学校有人欺负还帮着他呢。他也极力巴结我,他家是电影院的,那时看电影可要规规矩矩排着长队买票呢,认识了他,我们可威风了,再也不用乱拉别人的衣角蒙混进场或是扒围墙进去看电影了。
最文静的女孩子是华,她爸妈都是外地调来的高级知识分子,很有学问的,从小对华管教很严。我们疯跑乱窜的时候,华就被关在家里乖巧的练字写作业,她的成绩和书法可是全校有名的,小学三年级就是校委会的干部了,臂上一直是三条杠,我比她高一级,也只不过是二条杠呢,在学校还得受她管。对于她,我是很佩服的,我们到哪的成果我都给她留一份,还有什么好玩的我也回去告诉她。记得有一次她没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作业,被她爸锁在杂房里以示惩罚,我拼着劲去讨好大师傅偷了钥匙给她开门出来放风,然后她爸要下班了再把她锁进去。她也很感激我,有什么好书好东西都给我留着,她奶奶家是上海大城市的,她的书啊本啊笔啊衣服啊都是最好的,我也跟着沾了她的光玩了一些人家没见过的玩具。
一个人坏只是想想,二个人坏就有了行动,三个人坏就对社会构成了危害。那我们几个人就是我们那一个小院子有名的小集团了。谁惹了我们其中一位,就在河边沙滩上挖一大坑,用树枝乱草盖住,让人哄他过来,让他掉下去;还会抓一大瓶蚂蚁丢他床上去痒死他;还会用自制的弹弓几米外都能打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被打了还不知是谁动的手。那可是很痛的,有一次放学路上排着队回家,我不知当了谁的靶子,痛得我当时就蒙了,又胀又麻又红,那皮肤吹弹欲破,我也顾不得自身形象了,当场在街上捂着伤口哇哇大哭。老师第二天就把弹弓收缴了,还要有弹弓的同学自动上交,那时的学生把老师的话当圣旨,一个个排着队往讲台送。好家伙,起码有几十个,老师当时就把它们全毁了。
春天的时候,我们就爬山扯春笋,那一根根小芽绿绿的、嫩嫩的,回家炒肉吃;清晨,去捡磨菇,那一把把小伞咧着嘴冲我们笑;还有就是去打板栗,那树上的板栗可不长眼,一棍子乱扫,哗啦哗啦的打在我们头上脸上手上,痛得眼泪汪汪的,它外面可是剌猬一样毛茸茸的,要用石头砸开才是硬壳,再咬开才是香甜可口的肉;涨水时就去河里捞东西,什么都有,我们只捡书啊本啊,再就是捞螃蟹鱼虾还有王八呢,回家让大人们慰劳我们。去人家果园偷桔子吃也是有绝招的,坐在树杈上,小心翼翼的尖着手指把桔子剥皮,用嘴一小瓣一小瓣的轻咬,树下没皮也没果,那果农是不知道的,果皮枯了,萎了,风一吹就掉地上也只是一点点的,还以为是小鸟给吃了。这一招到现在也没露过馅呢;还有去捅蜂窝,用雨衣包头,长杆上绑着布料,用火点燃,伸过去,那蜂哄的就闪了,摘下来一口一口地吃那未变的胖乎乎的白生生的蛹,可好吃了……
后来上初中的时候迁县城,我先离开小伙伴们到了县城妈妈身边,再后来先后去了几个学校读书,再后来爸爸也调工作了,我也换了几个工作单位,前几年听到一点零星的消息:华在省检察院上班,是最年轻的领导之一;军哥哥娶了个老婆得了尿毒症,不能生小孩子,可他仍然对她很好;那小姐姐代表全市参加了举重比赛还得了名次;那小妹呢在县妇联为妇女撑腰呢,一直也没联系上,但他们那模样,我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也还记得我吗?还记得我们那共同的快乐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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