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阴阴的,浅浅的白云在天空里静静的飘,筱云低头在路边闲步,她觉得有些闷,好像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搬也搬不开,她看了看天,盼着能刮过来一丝风,可天上什么也没有。再低下头来的时候,身前站着一个白衣人,只是一个背影,像一块磁石一样紧紧地吸着筱云跟在他的身后,那个影子,时快时慢,就像脑后长着眼睛,可不管筱云怎么紧赶慢赶都只能在他的身后几步远,却是永远也不能超过他,筱云想停下脚步,可就是停不下来,就像有根绳子牵着她,那个影子就像是风在她面前轻飘,无声无息,带得筱云也是轻身如燕。不知怎么就来到一个深谷里,筱云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好大的一片荷花,四面青山如屏,温润的风拂面,如少女的柔软的手,让人心醉,这风就如吹在人的心里,刚刚那闷热一时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荷花在碧绿的荷叶的映衬下,白玉似的,如少女含笑,绿影下是脉脉的流水,给人无限的清韵,让人顿感清爽,远观远山如黛,近看柳树如烟,这是哪呀,我怎么从没有看到这个地方呀。筱云回过头来找那个带她来此的人,可是那个人就像突然间蒸发了似的,再也寻他不着。筱云觉得好奇怪,不可能走得这么快呀,她睁大眼睛环顾四周,连个影子都没有。
正急着,她陡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梦,筱云定了定神,心想,又是这个梦,怎么回事,梦怎么可能是重复的呢,一看时间,又是凌晨一点,真是的,每次都是这个时间。筱云没了睡意,她爬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她的长篇小说《迷失》才刚开了个头,她还没有进入写作的最佳状态呢。不知怎么的,这一个月里,每次都是在凌晨一点钟给梦叫醒。睡的不好,整天睡意连连,她真的想求上苍,别再打扰她了,让她睡一个好觉吧。筱云和女友梦平说过这件事,梦平总是笑笑说,不会是你这个大作家又节外生枝,这篇小说还没有写完,又再想着另一部大作吧,连做梦都在构思。筱云也不和她争执。
两个人是同窗密友,毕业后,梦平干脆扔掉老本行,到机关里觅了个一官半职,舒服地做起了官老爷了。每天车来车去的,人情送往,做着“共[chan*]党”的官,忙着“天下大事”,筱云到是没少到她那云蹭饭,有时还签上梦平的大名,自己走人。难怪梦平总是说,“不知我们两个谁是局长”。每当这时,筱云就总是笑嘻嘻地说,“你是局长呀,我充其量也只是局长的私人秘书,现在不都是秘书管局长吗。”梦平揪着她的耳朵,掐她的嘴,说,“看你还嘴贫不,哪天找一个厉害的男人把你给嫁了,都老大不小了,老是这么闲逛,非逛出事不可。”“哟,要把我这个小秘给踢开了,说,你又看上谁了,会不会是个小白脸呀。”说完,一扭细腰,烟一般地不见了踪影。梦平看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自言自语说:“真是痴心女子呀,人家都走了这么多年,不知在哪儿逍遥呢,她还在这儿傻等,唉……”筱云和梦平都是学文秘专业的,大学四载,两个人情同姐妹,筱云小梦平三岁,就是以妹妹身份要挟梦平,哭鼻子,瞪眼睛,撒娇,她什么都得做得出,弄得梦平是多重身份,有时是姐,有时当妈,有时更是男朋友,不然筱云那阴晴不定的天,就会把眼泪鼻涕揉得梦平满身。但筱云不哭不闹时,又是一个可爱的天使,给梦平带来无尽的欢笑。梦平总是说筱云是一等的美人,个头虽不足1·65米,修身、细腰、圆臀,是该突出的地方突出,匀称得谁看了都不想把眼睛移开,尤其是那一张嫩脸,白里透着粉,嫩得能掐出水,大眼睛就像是会说话,她只要给哪个男孩子抛一个媚眼,该男士准会三天找不到北。筱云的文笔很好,在学校时,就是文学社的骨干,经常地在各地报刊杂志上了发表文章,一直到现在,写作已经成为她的职业。不管哪有事,准会找到她,她不把事搞个水落石出,不弄清前因后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在学校时,女生都叫她穆桂英,班里的男生都叫她灵儿,就是说她是个精灵,张开两个小翅膀天马行空,没有一会安闲。每天她会收到一大堆情书,她都会是高高兴兴地看了又看,笑一笑,很小心地珍藏起来,但从没有当众打开过。如果你以为她是留待回寝室躺在被子里偷偷地看,那你可就是大错而特错,她从不看那些信,实际上那些信都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她的箱子里了,相当于进了博物馆了。梦平每次看她如此,总在为那些个男孩子抱不平,说,又不一定是哪个男孩子在浪费感情了。以筱云的话说,不马上把信给扔掉是对别人的尊重,不撕开看是对自己的尊重,也不知这是什么逻辑。筱云曾对梦平开玩笑地说:“自己没定力,看一个爱一个,那怎么办,所以就一个也不看,谁也不爱了,岂不更好。”于是筱云就和每个人都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不离不即。
早晨不到六点,筱云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她暗叫苦:“糟了,又忘拔电话线了。”她慵懒地拿起电话,“喂,你好!”“是我啦,还懒在床上,你姐夫请你吃饭”,是梦平打来的电话。“好梦平,你替我谢谢姐夫,我不去了。昨晚上又没睡好。”筱云懒懒地说。“干什么去了,又出去疯玩了,要不就是又写小说了,这次可是去新开业的‘大府’……”还没等梦平说完,筱云就抢过话,“哪也不去了,我什么也没有做,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梦,害得我天天睡不好。”“梦……”梦平一听,也有点毛了,怎么能总是这个样子呢,心想,筱云平时一听出去吃饭是最积极的一个了,看来,筱云以前跟自己说的不是假话,要想个办法给她看一看才行。急忙说一句“别睡了,黑白颠倒了,晚上又会睡不着乱折腾,一会车来接你。”梦平说完放下电话。筱云在床上翻来滚去,再也无法入睡了,就爬进来。筱云是顶爱漂亮的,找了件白色小衫,一个合体的七分裤,一双白色的长筒靴,外披一件亮灰色的风衣,略修饰一下脸部,晚上没睡好,眼睛涩涩的,她用力地眨眨眼睛,哼着小曲跑出去,一看,梦平的车子已在下面。梦平就打趣道:“不用修饰就已经很美了,还打扮的这么久,这么入时,还让我们活不活了。”“我怎么也要对得起市容呀!况且,有姐夫在呀,平时都没有人看我一眼,今儿好歹有人看一会呢……”筱云话还没有说完,就狡黠地笑了起来。梦平瞪了她一眼,“老大不小的,总是没有个正形。一会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做什么,又会是哪家的公子又要倒霉了。”“到了你就知道了。”梦平没好气地说。
这顿饭吃的很有兴致,筱云和梦平的老公你说我逗的还真是侃的够狂,梦平就在一旁看两个人斗来斗去,她知道,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筱云,每次都是如此。她的脸皮厚着呢,脸也总是不红不白,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车子出了a市,七扭八歪地穿过几个胡同,在一个四周高高的院墙外停了下来。筱云说:“就这儿呀,我说梦平,你的档次可是越来越低了。这怎么有点像旧社会的地主深宅呀。”“一会你别多说话,我是找人来给你圆梦的。”“啊……”筱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来梦平放下电话后,把这件事说给老公听,刚好他老公有一个好友有这方面的经验,市郊有一个张大仙很灵的,就给梦平安排好了。
那个张大仙把梦平等人让进屋里边,筱云有盯人看的习惯,也是职业病吧,她从头到脚先给张大仙算了一命,四十多岁,瘦,许是编瞎话骗人累的,眼睛不大,但却是笑眼。鼻子很有特色,想问题总喜欢紧一下,穿的不是旧时的长衫,是现在满街流行的休闲服,很精明能干的样子。“难怪,不然怎么能骗得了人。”筱云心里嘀咕着。看完了人又是看屋子,进门的左侧,有一个神龛,筱云注意到了,供的是观音大士,炉里的香火燃的正旺,龛底下还放着几个小红布口袋,不知是什么骗人的玩意。对门的方向是一个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这个很引起筱云的注意,心想,算命的也藏书呀,她走过去,里边还真有不少的中外名著,更多的是《八卦》《易经》之类的书。筱云知道,《易经》现在满书市里流行的书,据说,那东西推断人还是很准的,不过,自己从没有试验过。书架下还有一摞画册,筱云随手翻了翻,都是历朝历代的典故,图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旁边还有用毛笔写的小楷。“这书我可没见有卖的。”筱云心想。张大仙好象知道筱云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就说“那画册是鄙人画的,见笑了。”筱云心里一动,“没看出来呀,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呢。”不过脸上的肌肉好像不是刚才那样的紧吧吧的了。梦平把筱云拉过来按在自己身边坐下,把筱云几次做一个梦的情形说给张大仙,张大仙就看着筱云说,“把梦境详细地说一遍。”筱云想,“既来之,则安之,姑且听之任之,看他是如何骗人的。”就把多次做的那个梦详细地说了一遍。张大仙接过话说:“以前是偶有此梦,后来是隔一断时间梦一回,现在是几乎天天都在梦,对吧。”筱云瞪了梦平一眼,以为一定是她说的。张大仙忙说,“别冤枉好人,她什么都没有说过。”然后,大仙自然自语地说过,“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山?有工作就是没工作,没工作就是有工作……吹尽狂沙始到金……那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绿草茵茵,荷花点点,那个白衣人是在给你指点迷津呢。”筱云心想,“说了和没说一样。”拉起梦平就要往外走。梦平却细问下文,张大仙就说“天机不可泄露,‘寒冰岂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人间仙境,神仙眷侣,呵呵……”梦平又问“现在怎么办,有没有解救的办法,不能总是做那个梦呀。”张大仙走到那个神龛前,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什么。完后,他从那个小红布包里拿出一个黄布条,让筱云挂在卧室的门上,保管无事。梦平把那黄布接了过来,千恩万谢地走出来。边走边说,看来,“你没有白等他。”筱云什么也没说,她知道梦平是在说那个人,可梦平不知道真相,那已经是梦里的梦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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