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头今天六十整,身子还硬朗,儿子媳妇都在外地打工,三个孙女也上中学了,都在镇里住校。家里就老余头和老伴。
老余头种着一块庄稼地。两年前,老余头从地里挖出一个瓦罐,碰巧两个人路过,见了那罐,居然出200元买了去。从此老余头把那块地视为宝地,有空就到地里挖,可再没有挖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这天老余头又去挖地,远远看见地里有三个人在找什么。老余头紧跑几步,冲着几个人大声喊道:“喂,做什么呢你们?”三个人同时抬起头来,有个手里拿仪器的“眼睛”说话了:“我们是考古队的,从这儿经过,这仪器叫了,你这地里有宝。”说着举了举手中的仪器,“肯定是黄金,我们正在测呢。”
老余头一听忙说:“这是我的地,就是有金砖也是我的。快走快走!”这时老伴听见吵闹声也从屋里走了过来。老伴炸炸呼呼地吼道:“你们想抢还是怎么的?快走开,有金砖我们自己会挖。”三个男人围了过来好言相劝道:“没有我们你们也找不到啊,虽说这地面积不大,但你们知道埋得多深?具体在哪?我们帮你们找,一下子就能找到。如果挖到金砖你们付点手工费就得了,你们也不吃亏。”
老俩口听他们说得有理,要真找挖地三尺恐怕也找不到。就说:“那好吧”。老余头忙从家里拿来铁锹,“眼睛”忙了一通指着块地方说:“你挖吧,仪器一放在这里就不停地叫,肯定是这了。”老余头兴奋地挖了起来,翻出来的土松软肥沃,越往下土块越结实。老余头挖得大汗淋淋,边挖边说:“不会弄错吧?怎么还没有呢?”“眼睛”说:“那我看看,只怕已经挖出来了。”于是拿着他的仪器在新土里探,只听仪器急切地“嗞嗞”响了起来,三个人忙扒拉扒拉,还真摸出来一样东西。
老余头抢过来,擦掉上面的泥土,露出一块比手掌略大的金黄的长方体,份量也出奇地重。老俩口压抑着惊喜,哑着嗓子喊道:“啊,金砖!真是金砖!”祖上积德啊,也有让我老余头扬眉吐气的一天!“眼睛”说:“这块砖至少能买好几万,我们按先前说好的,也不多要,给我们五千就成。”老余头想想五千可不是小数目,前些天要买耕田机老婆子就说了,家里没钱。
老余头带着商量的口吻说:“家里没钱,要不我们把这金砖分成两份,一人得一份好了。”就是半块金砖也能值个一万两万的吧,知足了,不义之财不可多得,老余头自己安慰自己想道。老伴一听急了,生怕这砖弄破了卖不出好价钱,忙说:“等等,我拿钱去,我有钱。”老余头发起愣来,这老婆子还会变魔术?能在这破家里翻出五千块钱?能耐啊!
老余头跟着老伴进到屋里,看老婆子一通乱忙,床板下、菜坛里、楼板上、墙缝里,乖乖!敢情我家到处都是宝!一干人围着老伴开始数钱,零零总总一共四千八。“眼睛”对老伴说:“那把你这对耳环取下来吧。”老余头挡住老伴的手说:“这耳环就只值两百?算了,我这还有进货的钱,清清看有多少。”毛票分币和起来刚两百多一点。三个男人拿着钱反复叮嘱老余头:“这金砖藏好了,改天带到市里去验,在那大银行就能兑着钱。”老余头冲着他们的背影千恩万谢。
晚上老俩口想着兑那么多钱怎么花,可以盖个楼房了;可以让儿子媳妇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了;可以让孙女们吃饱穿好了……老余头把金砖用块大红布绑在身上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一大早,老伴煮了四个鸡蛋,拿出向邻家借的两百元路费,老余头要去市里了,回头就能见到那些成堆的钞票了。
在车上老余头两手紧紧地捂着肚子,摇摇晃晃中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下车时一摸裤兜那打车票剩下的钱不见了,狗日的“三只手”!就不知给我留两个?好说歹说,那公用电话的人才让他给儿子打电话。儿子在市里做木匠活,当儿子飞奔赶来时付了话费,老余头把儿子拉到静僻处说了金砖的事,儿子毕竟见过世面,说该不会上当吧?那些人既然能测出金砖的地,怎么不偷偷地自己去挖?老余头听他分析得有道理,两个人急忙奔向那大银行。
银行的人看了看说:“这是块镀上金水铁,一分钱也不值。”老余头像中了一记闷棍,浑身都软了。拿着沉重的“金砖”,要是那“眼睛”在眼前,老子会一砖头砸破他的头!五千啊!那老伴攒了多少时日?我走乡窜户做点小买卖也要两三年呢。如今的钱可不好挣!
儿子要老头别急,回去也不能怪罪姆妈,姆妈心眼小万一受不了打击非出人命不可。老余头连连点头,木讷讷地说知道了,你回吧。
老伴知道这是假金砖哭得呼天喊地,一下就病倒了。
过了几天听说那几个骗子抓住了,老俩口赶到派出所,一个和蔼的警察说那三个骗子被领回原籍了,他们骗的人不少,你们这些钱还是少的,同样的金砖他们骗了一万多的也有。警察说你们留下那金砖,看以后能不能找骗子索赔。老余头想假金砖也是个东西,那是五千元钱呢,还是带在身上好。
老余头把金砖包得严严实实地挂在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像“卧薪尝胆”似的,可何时才有出头之日?明天还是把它埋到泥土里,接点地气,兴许会变成真金砖呢,若干年后会不会成古董?老余头胡思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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