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才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多钟了，月亮像一个尾巴一直跟着他，她在等太阳来接她的班。

从村口王学文家门前走过的时候他听见王学文家里还响着电视的声音，他心说王学文这家伙不知道又在和老婆做什么，这么晚还没睡。走进村子的那刻李树才的心里才觉得塌实了许多，在河边打鱼的时候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他心里就犯嘀咕,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其实他每天晚上出去河边打鱼，这已经习惯了，尽管河堤底下的树林里乱七八糟的堆着一些坟墓，新的和旧的。这个树林很大全是一抱多粗的水杉树，这种树适合在河边水分丰富的地方栽，听村长说那还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呢。树是村里1982的时候栽的，栽这些树的主要目的是防止水土流失，因为81年发洪水的时候就是因为河堤下面河岸没有树木的保护，所以洪水一涨起来那些常年淤积的沙质的河岸就渐渐的被水泡的松软，像一个个逃兵似的都溜走了。后来河堤决口，村里派了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堵都能没有堵上。洪水蔓延过了大半个个村庄，淹没了所有的庄稼，有一些年久的矮垮垮土房子被水一泡就倒塌了。李树才就参加当年堵河堤的壮烈战斗，现在他每次走在那条结实的河堤上都会想起当年那种情况：漫天的洪水夹杂着木头、杂草、淹死的猪和羊翻滚着泛黄的泡沫一阵阵的扑向这条瘦弱的河堤，那洪水看着着实让人恐惧。麻绳子从细处断，河堤经不住洪水的攻势有一截河堤有了缺口，水越涌越大，几十个青年小伙子打桩，填麻袋，还是没能够堵上。那时李树才刚刚结婚，还没有干起打鱼的活计来，打桩的时候他自己新买的一个的大铁锤就掉在水里找不到了。

后来县长还专门乘着他的吉普车来视察灾情，给没有房子住的村民了一些补助，让他们自己再想点办法干脆直接攒点钱盖座楼房。村长跟村里人说县长本来要给村子拨点钱的，可是后来县委书记说还有别的村受灾更严重，所以就把财政拨款改成了送几车的水杉树苗，县委书记说，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嘛！村长就让各队把树苗栽到了河岸了。

那些树苗就是李树才身后那一大片墨绿色的水杉树林。那些树苗长了20年长成了大树，李树才，当年的青壮小伙现在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四十多岁的男人了。

四十多岁的男人在乡下正是壮年的年龄。在乡下几十岁的老头老太婆也照样下地干活，锄地，插秧，收割，大概是因为闲不下来的缘故。所以李树才只能算一个壮年，没有人叫他李老汉，也没有小孩子叫他爷爷，因为他在村里的辈分并不是很高。一个多月以来每天晚上李树才都要去河里打鱼，晚上打鱼，白天睡觉。白天他睡觉的时候老婆玉秀就把他打的鱼拿到集市上去卖，卖不完的拿回来自己吃掉。昨天白天李树才就在隔壁李宝山家打了一下午牌，老婆玉秀叫了几次他都没回去。玉秀说，你晚上还要打鱼不去睡觉啊！李树才说，大不了老子今天不去了！

背了一晚上的电瓶李树才真的感觉腰酸背疼的了。玉秀披了一件衣服给他开门说：“回来了”李树才侧着身子把电瓶递给了玉秀，玉秀卸下电瓶搁在地上又把李树才拎着的篱篓接过来一边说：“多吗？”　“先把鱼倒在池子里再说，别死了你明儿不好卖。”李树才的说，“他娘的，今天看见一个碗口大的鳖让它给跑了”　玉秀说：“跑了就跑了，改天再打到就是了--------今天咋回来这么迟？”

李树才说：“城里人吃的那种黄刺骨不好打，又少，打些鲫鱼又卖不上价--------这些青辣子明儿早上跟那几个黄鳝炒了吃。”说着怀里掏出三把肥实的辣椒。玉秀说：“哪的？”　李树才说：“你们板桥寨的。”

李树才说的板桥寨就是河对岸的那个村子，也就是他老婆马玉秀娘家的那个村子。玉秀说：“你没事摘人家辣子做啥？”　李树才说：“你娘的烦不烦啊，叫你炒你就炒，咋来这么多废话啊？这是大哥们的。”　玉秀说：“人家说让你吃的时候去摘，又没有叫你去偷。”　李树才听了这话火了：“你他娘的谁去偷了，你大哥跟我打招呼想吃就去摘，这叫偷啊！你娘的自己的东西也叫偷，那老子跟你上床也叫偷啊！”　玉秀听了这话也火了：“摘都摘了你嘴里胡说啥哩？！”她觉得是自己话说的不对，所以在回应的时候显得没有李树才那么理直气壮。玉秀又说道：“算了，赶快洗一下睡吧，我是觉得大嫂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跟她说清楚，她看辣子丢了又在满河坝的骂，我嫌烦。”

第二天亮的很早，李树才刚睡下做了一个梦就被鸡圈里的公鸡给吵醒了。李树才忿忿的说：“他娘的，老子正在做梦打那个鳖呢，被这死公鸡给吵醒了。”玉秀知道这是他在说闲话，就没搭理，说你好好睡吧，我去卖鱼了。

本文已被编辑[catherine]于2005-6-13　21:33:30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