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源于生命底处不太安于现状的那一份躁动,但更直接源于学院给我的让我对人实在难以启齿的待遇。
无论做什么工作,无论在哪里生活,最令人关心的就是待遇问题。因为,这直接关乎个人的生存状态与生存质量以及个人的未来发展。除非你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生命伤悲的神仙。
在我给学生上课时,不少的学生都问过我的月薪。我只是对这些学生微微一笑而后便了之。
学生见我不回答,都纷纷猜测:老师,你每个月应该在二三千元吧?我依然微微一笑。学生见我一直保持沉默,便也不好意思问下去了。
说实在的,学院给予我的待遇,说出来,也许会让人不可相信,甚至是不可琢磨。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月薪仅仅为区区八、九百元,勉勉强强能够养活自己,仅仅解决了个人的一日三餐和一年四季的温饱。
我曾经给自己算了一笔帐,一个月里,学院扣除我的各种费用约150元,个人生活费加上手机话通讯费约500元(这已经控制到最低消费水平了),仅剩200元。如果遇上同学、同事或者朋友结婚生子应酬一下,抑或买一两件衣服,这200元便也没有了。所以,从来不敢去逛大型豪华商场,更不敢说去买稍稍高档一些的衣服。
如此的工资待遇,一年下来,到头却两手空空。至于娶妻生子,简直是因此而变得太遥远太遥远的事情。而且,我现在十分害怕还有哪位同学、同事或者朋友突然给我一张请柬邀请我参加他(她)的结婚喜宴或生子酒席。
还有一个一直令我头疼的事情就是,去年冬天,由于身体不适,我花去医疗费用就达两万余元,以至于外欠一万五千多元的外债。我一直想法偿还,但眼下的这一点点工资仅仅维持自己的生活,至于何年何月可以还上,我不知道。因为,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挣钱的合法渠道。
我就潦倒到了如此穷困的境地!我竟潦倒到了如此穷困的境地!
我是十分热爱教师这个职业的,就在我进入学院之后也曾写过一篇题为《为人师表真好》的文章。要知道当初我选择学院时,在许多人的眼里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或许,曾经有人怀疑我犯了神经。好好的律师不做,偏偏去做教书匠。但我的的确确真真正正喜爱这个职业,而且直到现在我依然在深深地热爱着这个职业。
可是没有令我想到,辛辛苦苦忙忙碌碌一个月,既要做行政管理又要教课,居然只拿这么一点点工资。连一个整天在公寓睡觉的宿舍管理员的工资都赶不上。人家每个月还要上千元呢。
尽管对于金钱,我没有过于强烈的欲望。但没有钱,我又该怎样生活?正如一句被许许多多的人都公认为十分经典的电视剧台词那样所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我不是圣人,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我也需要穿衣,也要吃饭。我也希望找一位温柔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其实,在我刚刚进入学院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同事和朋友私下怂恿或者说鼓动我要我快些离开学院。他们都说,就凭你的一张法律职业资格证书到哪里不得给一个差不多的待遇。
久而久之,我的心开始有几分动摇了。
所以,当北京的一位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家大型文化传播公司,而且待遇远远超越于学院给我的待遇时,我的心禁不住为之真正地动摇了,彻底的动摇了。
我想不会有人笑话我吧,这是每一个由血肉组成躯体的普通之人都会有的意念和行动。
实在经不住北京高薪(说明一下:这里所谓的高薪是同我目前的待遇比较而言)的诱惑,周末之时,我专程去了一趟北京。
虽然公司的办公条件差了一些,但公司给我的整体感觉还算不错。正如我在面试时回答的那样:办公条件并不能决定一个公司的未来发展方向和趋势。
尽管是朋友推荐,但同许多的应聘者一样填表,一样面视,而且是连过三关。
当我要去的部门总监在应聘登记表上签下“同意录用”的字样时,我长长的出了口气。
没有令我想到的是,当我向学院提出辞职时,学院院长和人事处长都不同意。要知道,学院里辞职的人很多,而且都很顺利,可偏偏轮到我却遇到了问题。
学院院长和人事处长知道我是因为待遇问题辞职时,都表示要给我加薪。但说得很模糊,说需要商量。这一商一量,不知道要我等到猴年还是马月?而且商量的结果是否能够加成或者说即使能够加上,到底加多少,让人不得而知。
说实在的,只要学院给我一个合理的待遇,只要学院领导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都可以给自己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留下来。但是,学院院长和人事处长令我大失所望了。
在学院里,虽然我不敢说自己是最优秀的,但我敢说自己还是比较优秀。有学生对我所教课程的认可,有我先后所待过的两个部门负责人的客观评价以及许多同事在私下对我的称道和赞誉。
要知道,我是多么不愿离开学校,可是经济的重压让我无可奈何。我不得不放弃自己深深热爱的职业。就在我离开学院之时,我分明感觉到心底有阵阵揪心的痛。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迫于某种重压,在无可奈何孤立无助之下时,你不得不选择放弃。哪怕你所放弃的是你用心甚至是用生命在深深爱着的人,一样必须忍痛一样必须割爱。
我选择北京是对是错,我不知道。但是,毕竟我已经作出了选择。
人其实是十分脆弱的,谁也无法把握自己人生的航向。我选择北京,在有些人看来是很不合适的,要我三思而后行。但也有朋友鼓励我,告诉我说选择本来就没有对与错之分。我只能希望,也默默祝福自己,但愿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真的没有什么所谓的错误可言。
临走之时,几位要好的朋友极力劝阻我,学院都已经给分了房子,工资低就低些吧。可是每月的八九百元仅仅够养活我自己。我不能只在养活自己的水平线上徘徊啊。
就这样,我放弃了自己深深热爱的教师职业,选择了北京。
直到现在,我真的不知道选择北京是对还是错。但既然已经选择,唯有前行,哪怕前面等待我的是狂风抑或骤雨,哪怕前面迎接我的是坎坷抑或曲折。
在此,让我为自己的选择鼓掌喝彩,让我为自己的前行呐喊助威!
2005年6月10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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