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谓爱?
与其在百年之后被病痛缠身之苦折磨而死,还不如按照自己的意愿而离开。然而,这种思想的拥有者万万想不到留予自己所爱之人的一切莫过于痛苦而已。
——题记
“13号出价150万。”
“14号出价170万。”
“20号出价200万。”
……
在这个a城市最大的拍卖所内,一场颇为激烈的拍卖会正在进行中,然而,外面凛冽而萧瑟的末秋的风不时肆虐着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200万第一次。”
“200万第二次。”
“200万第三次。咯!!恭喜20号这位女士,这间半山区全海景带有欧式风格的超豪华别墅……”
在同一个拍卖场的某一个角落,坐着一个穿着蓝格衬衫正陷入沉思的中年男人。他,昔日那幢别墅的主人,同时亦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以及一个女孩的父亲。可如今还未满五十岁的他,有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半头银丝和脸上几道别显深邃的皱纹。
经过一连五天里一系列的拍卖会,他几乎把所有的东西皆拍卖掉,去为他公司破产所欠下的巨额债务作出偿还。很幸运,在今天房子被卖出的同时,他的债也刚好还清了。不过,他如今一无所有,比坐牢好一点罢了。之所以沦落至此,源于上个月发生在a这个沿海城市的一次史无前例的海啸,无数生灵涂炭于瞬间,他的保险公司就是被这无以抵御的天灾给彻彻底底地击垮了的……
此时也不能断言他真的一无所有,因为他的女人的父亲,即他的岳父去世之后还留下一间位于郊区的房子,这使到他不至于沦为路宿街头的地步。因此,当走出拍卖所,道别了律师,他便向着那个他唯一的栖息地走去,去见那两个女人——这个星球上他唯一的亲人。
已是傍晚时分了,一轮血色的残阳渐渐没入那无际的大海。风虽然已有所减弱,但还是足以让那一片片零挂在路边梧桐树上那曲折枝头的枯叶旋转着落入大地之怀抱。天际间,方圆万里空空如也,不能见到一片云,真的,一片也没有,似乎隐蕴着一丝茫然的味道。
他一边走一边为他一家三口接下来的生活筹划着,筹划着他那刚上高一的女儿和患了糖尿病的女人在失去了昔日那根支持着整个家的柱子后如何生活?脑际不时掠过绝望,然而很多东西却不容他绝望,他不能绝望。
落日之血色海洋之深邃的蓝色,落叶之枯色,在他那双失去了光泽的黑漆的瞳仁里不停地幻化着。突然,眼睛似乎闪出了一抹诡异而森然的颜色。
………
当夜那双黑色的翅膀包容了这个城市时,一时穿着单薄的母女静静地坐在桌前,窗开着,冻。然而,令她们更冻的是她们心中那个昔日乃至永远都是那么高大的男人还未回家,他不在。
一颗流星悄然划过天际,他,还能回来?
………
此刻,一个穿着蓝格衬衫,有着一双漆黑而没有光泽瞳仁的中年男人夜夜未返,徘徊于大街之上。与其说他在徘徊,还不如说他暗含目的。然而,在他的目的地之所在并没有两个等着他吃饭的女人,而是……
很快,他来到了一条上山的公路。
他十分清楚山上都住有些什么人,而那些人的身份都并非用片言只字所能够解释的。还有,过几天就是那个日子了。
走着走着……如他所料,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部汽车正以不弱于万马奔腾之速驶着过来,从车前的标志依稀可判断出那是辆bence跑车。
当那车还待几秒便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微笑了,接着是一个无以猜测的动作。
只见他毅然纵身夺到了这条单行公路的正中央……随着车轮子被急刹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和物体碰击玻璃发出的碎裂声,他的身体瞬间做出了十多米的位移。然后,只见在一盏发出着暗黄色枯叶般光的路灯之下,他躺在了一滩属于他那深红的液体之上,那液体随他的抽搐而荡起了波纹,不过很快,那波纹永远也不再有了,瞳孔变大得夸张……
第二天晨色初露,女孩的母亲疲倦地从那张陪伴了她父亲几十载的古老的檀木双人床起来了,疲倦,她能不倦么?昨夜,她已忘记了为等丈夫回家不晓得于多么深的夜才肯睡下,然而,他彻夜不归,当然,他是不可能回来了。
此刻,电话的铃声响起……
…………
(某议员办公室)
“昨夜那个男人的事处理好了?”
“嗯,我已打过电话到他家里,而且已汇了一笔钱过去,那是一笔令我亦有点心痛的钱呢,还有的是,经调查,那死了的家伙是前几天破了产的k保险公司的第一负责人,只要小心一点,应该no problem!”
“最好事实能够证明你的话,过几天就是选期,不管用多少钱,都要避免这事上法庭,决不允许有任何阻滞。”
“是,如果事情不能掌握,我会将其抹杀,老板放心好了。”
…………
她用那双毫无血色的手拿起了话筒,令她万万无法想到的是电话那边的一把男音所道出的一个消息——他死了。这,足以令电话这一边的她当场晕过去,然而,有一些事情并不允许她作出如此行为,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的身上有着一个女孩精神和生活的全部。
她努力将心之沉痛压抑住去继续听着电话那边的男人的话。只见她的眼神由悲痛到无奈,继而是——恐惧。
两天之后,她收到了一个打火机,一只黑色的钱包。她知道,这无疑都是他的遗物。她没有忘记,打火机,是十六年前他在她怀孕时毅然戒去了二十多年的烟瘾所留下的打火机。而钱包,是女儿在十四岁那年暑期用打工挣来的钱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悲剧,她必定早已泪流满面了,如果女儿不在的话。
这天,她还收到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不是她这么一个女人在这个年龄所能拥有的支票和有着这个张支票的原拥有者笔迹的纸条,纸上的字不多:“如果妳对今年a市的失踪人口数字有所留意的话,或许妳应该带着妳的女儿离开这个国度!”
………
六年之后的秋,在b国的某私立医院内。一位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握着女儿的手,是那么的勉强……
“灵儿,我希望妳能争气的活着……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妳父亲用生命换来的……请原谅妳父亲和我同于秋天离妳……而去……好(么)?”
只见从她嘴角渗出的那抹鲜红别显耀眼,有如六年前的那天在他眼中出现过的那轮血红的残阳。
也许,也许她等了这个秋的降临已很久了,真的,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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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谓爱?”
“恐非矣。”
(作者:烽灵)
本文已被编辑[书剑浪子]于2005-6-12 17:55:5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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