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把学校当家的校长

1

我们都提倡爱国如爱家。但，假如真的把学校当做自己的家，那该是如何呢？不过，也不用担心，能把学校当做家的，不是每个教师都有资格的。在二中这个学校里，能够把学校当作家的只有校长。在这个家里，校长的权力大到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在这个家里，校长的话就是圣旨。表面上，上一级部门对乡镇学校的管理是规范化的，但实际上却是如何的呢？但愿只有我所在的学校发生此事情，但愿……在如今转型社会，所但愿的都是些因为正在发生的。

政府征地建校办学，教师工资由县财政拨款，然谁是学校真正的主人呢？当然是人民群众的了，这还用问吗。书上都是这么讲的，你不信书，在如今的文明社会里，你还会去相信谁？

我原先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自从我成为二中40多名教师中一员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学校是校长的学校，学校是校长的家。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因为在这个学校里，什么事都是由校长说了算，谁也不敢违抗，谁违抗谁倒霉，谁不听从谁被压制，被排斥，永没翻身机会。

小a在教学上，班级管理上都有自己的一手，其所教的学生在期末考试中，无论是尖子生还是优秀率，都是镇里数一数二的，其所任的班级在班风学风上在全校是榜样，但由于有一次在校会上将自己跟校长的矛盾激化后，小a先是不能当班主任了，再后是不能教正科——中考里所考的科目都属于正科，其余的全都归入副科——小a成了历史科教师，而原先他可是化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学校又缺化学老师。但同校长翻脸后的小a就是不能再教化学，而是叫另一位数学专业的教师来教化学。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世道？校长的理由是，数学和化学都是同属于理科，数学专业和化学专业没什么本质上的差别，没有数学，就不可能有化学，因为，化学也是得计算的。

从那次翻脸之后，校长处处排斥小a，在其他兄弟学校的老师和上级领导面前说小a如何地没本事，教学能力如何地差，简直就是误人子弟。但当教学设备比二中好的学校领导说，要不你就将小a给我时，他却死活都不放a走。校长放出风说，要想走，除非到比较差的中学，要不到小学去，到那尽是山路，没有水，也没有住房的一个人的学校去。不是傻子的人都明白，校长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整小a。将有本事的小a整得有劲没地方使，有屎没地方拉，永无出头之日。所以说，有本事也不是件好事，除了招来别人的嫉妒外，还有可能被诬陷，从而身败名裂。

不过也有校长不敢得罪的人，那就是那些在镇里或县里有关系的人。对于有后台或有点来头的人，校长巴结都来不及呢，哪敢去得罪呢。还有一种人校长不敢得罪，那就是学校附近的流氓地痞。听说，曾有一地痞拿着马刀到学校找校长，使得正在吃晚饭没处可躲的校长双腿颤抖，不敢移动半步，等那地痞走后，桌底下一片潮湿。校长夫人说，那是不小心将茶水水弄倒使然的。至于个中原因，大家心照不宣，但在校长夫人面前却几乎都点头是呀，是茶水不小心水弄的，要不怎能弄得那么湿，还是龙井茶的呢，要不什么那么黄。说完便傻乎乎的笑，我站在很远的地方都感觉到肉麻恶心，却不知道校长夫人是否也有同感？我想应该不会是，毕竟，校长夫人的特长不在于同别人计较鸡毛蒜皮的是，校长夫人是有抱负的，那就是在学校任何一个角落都建上一个垃圾池，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是每个宿舍都建一个垃圾池。有必要在此声明一下，校长夫人是校长雇她为校清洁工，月领着400元的工资，比代课教师多了一倍。在校长夫人那一伟大抱负精神驱动下，垃圾池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里：教学楼东西两头的旁边，宿舍区门口处，运动场四个角落等等数不胜数。为了使得那垃圾池全都最大限度地使用，不闲置着。校长夫人总是要等那些垃圾池全都堆满了垃圾后——那大概要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吧——才以一副不怕苦不怕臭的勇士面目清理掉那些垃圾。在清理前，校长夫人喜欢先将垃圾池里的垃圾点燃，每那时那刻，学校四下里风烟滚滚，让学生真正领会到课本里四面楚歌这一成语的意思，然后才用斗车拉到学校里指定倒放垃圾的地方。那地方离垃圾池并不远，最近的一个仅有百来步。这是一个奇迹，原先很不自信的我，在校长夫人此举的影响下，变得非常地自信。以校长夫人的智商，都能够创造出那样的奇迹，受过几年高等教育的我，随便那么的一动，也会创造出个奇迹来。

2

校长如此的重视学校卫生，比学校的教学质量还要重要，那么，学校的卫生状况如何呢。在此我先卖个关子不说，学校卫生好不好，我是不敢下定论的，因为人家能把学校当做自己的家，这一思想已经是很伟大的了，我怎能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呢。校长负责监督全校教师，校长夫人负责这个大家的清洁卫生，而大门的出入，则是由校长的小侄来做的。校长的小侄hd初中没念完，是因为他认为在社会上当混混还多潇洒，看看影碟里的黑社会老大哪个不是呼风唤雨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女人有女人的——这说明hd还是很有聪明度的，只不过他的叛逆性过强罢了。

hd的确有一段时间过得真潇洒，光天化日下去抓人家养的鸡鸭回来下酒。而那养殖户汲取了上次跟他们打声招呼后第二天自己所养的两条看家狗便被毒死的教训，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闭上眼让他们大摇大摆的拎走自己辛苦养大不舍得杀吃的鸭。hd在整个镇里是出名了的人物，假如把古镇看作是一个国家，那么hd就是这个国家的军委主[xi]兼总书记。hd吃香了近十多年，可后来还是砸了，砸在小辈们的身上。如今的小辈们在耳濡目染了潮流的影碟后，可说是无师自通，做的事比hd他们更绝，绝在他们做事没有原则，爱什么着就什么着。hd那条挂着的腿就是他们的杰作。腿被打断后的hd痛定思痛后，看出后辈们虽也如自己一样在学习上应了老师所讲的“一代不如一代”，但在黑方面，用“长江后浪推前浪”来形容并不为过。于是，hd决定金盘洗手，退出江湖。

hd做了学校的门卫之后，学校里的麻烦事少了许多，学校周边环境也安静了不少，不再有社会上的三毛混混到学校里泡mm，不再有混混威胁学生抢钱等现象。基于hd这一明显的大本事，其工资当然也不可讨价还价的，校长在会上未经全体教师讨论就直接宣布说hd月工资为500元——比我的高出一百多。说完为使得大家没有异议，便补充强调hd对学生良好学习环境的重要性，若按劳所得，那点工资相对于他对学校做的贡献还差得远呢。要是在城市里，只在门口轻松一站的都拿月七八百元呢。众教师没有哪个有异议，全票赞成，赞成率100%。又是一个奇迹，跟某国的总统选举一样。

hd结婚了，女方很漂亮，是校花，没毕业就跟hd好上了，一毕业就同hd在一起，hd守门，她则在学校里开了个代销店，由于是独家的，所以生意很不错，这可从学校遍地的包装袋果皮看得出来。看着人家过得有滋有味的，看看自己，心里真的不平衡。hd一没文化，二没人品，三没相貌，但就凭有一个叔当校长，过得比我们这帮论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说品位有品位的教师不知好多少倍。我真是前世投错了胎，自己什么就没有一个叔当校长。如此，不说别的，自己早就结婚了，也不至于跨破女方的门槛了，却是还讨不着老婆。每天晚上，只能看着人家小两口息灯早早上床，而自己能，对着蚊帐发呆，害怕上床睡觉。

3

学校里有一个很闲的工作，那就是图书室的管理员，这一工作不知比教书轻闲多少，然待遇福利却与教书的教师同等。如此好的工作，校长当然不会让它落入他人的手了。原先是代课教师，后来因为学生反应过于强烈，没啥教学水平教学能力的校长的女儿fz便顺章成理的做图书管理员了。一个星期开两次图书室，每一次就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是照镜子，涂手指甲。

fz的长相我真的不敢恭维，门牙暴出，用一位教师这样的话“如同嘴里含着个哨子”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牙子如此也倒没什么，如今科技高，凭他们家的经济实力，去牙科那里进行修整一下，我想应该是可以变成为一口好牙的。然fz不单是牙子方面的问题，她还特胖，她的胖，我即使一天吃上一斤的猪油，也没她那富贵的身材，那简直就是一头肥猪。哎，命好命孬一看身材就知道呀，象我瘦如干柴等，绝对是奴隶命，受苦劳累没半点好处。

听蒙说，fz原先参加招聘代课教师的考试，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物理化学五科总分才100分（每一科目满分是100分），但她竟也被录用了，真是不简单，当然，不简单的不是fz，而是校长。以fz的能耐，我不说，当然是在课堂上出丑了。学生私下里给fz起了个外号——蠢猪婆。

我很羡慕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特别是在学生不听话，我得用一半个晚上的时间来做其思想工作，于是明天的作业只能拿回宿舍里挑夜批改的时候。深夜里走出简陋的宿舍，伸因长时间伏案而发酸的腰，隔壁不远的校长一家黑不窟窿的，我就想，什么时候，自己能坐在图书室里，悠闲地看自己喜欢看的武侠小说爱情故事，而学生的调皮捣蛋，草稿般的作业全都下地狱去。但那是不可能的，理由就是，我没有一个当校长的父亲，就这么简单。有些东西，看上去很复杂，其实是很简单的，简单到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

fz：我是长得胖一点，但那是富态，不象你们这帮自命才子的穷光蛋，瘦得骨头暴凸，走起路来如一根稻草，随时都有被风吹倒的危险，让人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足。你们看不上我，你们下跪来求我也不一定嫁给你们呢。你们除了那几滴走不出古镇在大都市丢尽乡下人脸过了保质期的墨水外，要什么没什么，连条花内裤都没能力买。想本大小姐嫁给你们，回去多烧香求菩萨让你们下辈子生在有钱人家再说吧。

对fz，我虽没达到见了恶心晚上做噩梦的地步，但总是以一种睥睨的眼光看着她，我总是在想，假如我是fz，早就自行了断了，免得丢人现眼。没想到，后来fz真的自尽了。原因是这样的，fz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人也喜欢fz——听说那人喜欢fz是假，喜欢fz银行存款才是真。fz跟他来往了有近两年，那关系可说不结婚也同等于结婚了。被人抛弃的fz一时想不开，在一个夜晚，喝了白天买回来的农药，真的把自己当作“害虫”消灭掉了。听到fz为爱情而死的时候，我正在玩牌。我已经好久没有玩得那么高兴过了，以为是人家开的玩笑。等到知道那是真的时，我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而愧疚。经过那次，我重新审视自己，其实，我并未能超脱，我同样的陷在世俗的泥潭里无法自拔——以貌取人，争名夺利，为了有属于自己一个舒适的家而奔波着，成为金钱的奴隶。

fz走了，带着她对爱情的忠贞不愈。其走之壮烈绝不亚于化为双蝶的梁祝，然而梁祝成为千古永谈不冷的佳话，fz却成为饭后谈资以博一哄笑的笑料。听着那阵阵爽朗的笑声，我感觉到血淋淋的冷气从笑者的牙缝喷出，让我在炎热的六月里感到丝丝的寒冷。我从此开始沉默。这是我证明我还存在着一丝的怜悯的唯一方式。从此，我开始不自觉地拒绝他人进入我的生活范围，用黑色的风衣将自己包裹起来，习惯同自己的影子交谈。

4

校长为此消沉一段时间，连课也不上，叫我去替替他。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校长也就渐渐地忘记了。时间真是一剂良药，可以医治所有的伤痛，一名人如此说。忘记了的校长既然能上自己的课了，依然领导着这个学校在正常的运转中朝重点高中升学率而奋斗。副校长为此多次在会议上对我等普通教职员工说，校长顶着失爱女的巨大伤痛，坚持缩短假期提前赶着上课，关心学校的工作，如其平日所强调要求的一样，把学校当作自己的家。校长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起了表率、带领作用，希望我们同志要象校长一样，把学校当作自己的家，而不要经常地跑到别的地方去。要以事业为重呀同志们，特别是一些年轻的教师，没有课时连人影也不见。这样的教学态度哪里行呀。这可关系到你们的前途呀。假如我们在坐的每一位教师都如校长那样时刻把学校放在心上，我们创办一流名校是指日可待的。到那一天，精华的初中部将设在我们学校，而我们全校的教师，将都成为北京的市民。那可不单是关系到我们的前途，更是关系到我们的后代呀。

听副校长一副关心我们年轻教师，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的样子。我真内疚，我什么就那么的自私呢。不就是年纪大了些却还没找到女朋友吗，但相对于学生来说，那可都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学生的前途才是重要的呀，为了自己有个家，有个老婆，而误了学生的前程，那可是千古罪人呀。想到这，我心里不由得打个寒颤，从此，我不敢再出去谈恋爱。为了学生，自己光棍一辈子算什么，有的老师还为自己的学生而耽误了医治自己的孩子结果导致孩子双眼失明呢。让所有老师的孩子都成为瞎子吧，有人如此呼吁，鼓动那在教育第一线上牺牲了自己的教师。看过一影片吗，讲的是，大山里的孩子对她们的老师说，老师，长大后我就嫁给你。多让人感动得落泪呀。我真希望，我的学生也这么对我说。虽然，我知道，等她们长大后，进了城，在那花花的世界里，不会再记得她们原先的老师，当然也不会嫁给我，但我还是很感动的。

副校长说完，朝校长位置瞟了瞟，见校长眯着眼睛点头微笑，便如同吃了兴奋药般，舌头如同浸泡在醋里，更加软起来，在嘴巴里乱搅，搅得唾沫纷飞，潮润了四月里干燥的空气。如此造成的结果往往是原本30分钟的会议搞到2个钟头才结束。幸好我练就了随时随地睡觉的本领，才勉强应付得下来。其他的同志呢，没我这本事，只好将烟一支接一支狠狠地抽，久之，个个都上了烟瘾，办公室里整天的青烟萦绕，罩得坐在里面的人如同在云端，迷迷糊糊的。

对于副校长的话，以我小人的视角，当然是把其当作是在拍校长的屁股，不能当真的。不过直到后来，在一次偶然中，从出纳那里看到了关于学校的一些日常开支的帐目，黑纸白字的写着：校长假期守校补助每天25元。我才相信，校长真的把学校当作是自己的家了。在这个家里，非但可以任意雇佣人员，且钱也可以任意支配。在那一刻，毫无上进心，从没有远大理想过的我异常地激动，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求上进，树立远大的理想，在不久的将来，当学校的校长，把学校当作自己的家一样，让我的外公外婆舅妈也全都搬到学校里，将学校搞成个真正的家。

我会成为校长吗？一个学校里拥有绝对权力法定代理人。校长是文革时的高中生，他有一个妹夫在县财政局里当局长。我是世纪末的大学生，我的老爸的农民。

校长：哼，小a你算老几，也想跟我斗。我在这个学校当了近20年的校长，没人敢同我说半个不字，就你小a厉害，拍桌子摔椅子。哼哼，我耍你象耍只猴子，我要让你在我手下，永世不得超生。你想走，到好的中学去是吗，我就是不签字放人，我看有哪个学校哪个单位敢要你。这个学校虽不是老子出钱建的，但这个学校可是我老子的。进了这个学校，就是我的，得听我使唤，我爱什么着就什么着，没人能耐得了我。除非，有哪一天我退休了，要不，谁也没能将我从这一位置赶走。

我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我已经在县城开发区哪里买了两块地皮，几个孩子，虽都扶不起来考上大学成为国家干部，但就自己在位近20年所积累的财富，除去建房子，够他们拿去做生意了。人生做到这一步，也该知足了。而你们这些小辈，读大学又怎样，可能几辈子也没混到我这位置。

在校长即将退休的那一年，在年终评优上，校长的票数降到历史的最低点，但，校长还是评上了，因为校长给自己留了个名额。教师节颁奖会上，校长高举着荣誉证书，这是他第20次领奖了。我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校长那得意的样子，心象被块石头给压住似的。想着自己昔日的劳累，泪在肚子里流。后来想透了，我也不至于因为不能与校长同类而苦恼吧。我已经不在乎，不在乎一切了。何况，不就是个优秀吗。校长是优秀，自己也不该沦为同他一样，和他为伍吧。

我突然觉得后怕，因为，那想法是我读书时被老师彻头彻尾批判的阿q精神胜利法。我什么时候也跟阿q一样了。或许，我原本就跟阿q没什么区别，我就是阿q的现代版，只不过，我没有阿q的辫子罢了。

校长一家离开了学校，把所有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不能拿走的东西也想方设法创造条件拿走。校长室里校长夫人将花瓶里的几束花丢在墙角拿走了花瓶。听说原先那花瓶是校长夫人买回来的。但那钱是校长夫人自个儿掏的还是花学校的，个中原因就没谁清楚了，毕竟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不能拿走的，比如所修建代销店的部分材料。校长让学校领导开会讨论，给他以一定的经济补偿。材料的价格，以高为标准。即如果原先的价格比现在的价格低，则按现在的价格；如果原先的价格比现在的价格高，则按原先的价格算。呵呵，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意了，毕竟学校也就是校长的家吗。自家人吗，价格当然好说了，哪能让自己吃亏吗。

校长退休后，空出的校长位置，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虽然那校长职位不是什么官，没啥级别，但若是坐上了，也就有了为人民服务的资格。为人民服务，想想看，多有成就感：自己提着物品，从轿车上下来，走进一低矮草房里，房子的主人热泪盈眶地握着我的手不放，一个劲地说感谢话。不过，谁才有资格为人民服务？权力和义务是相当的。服务多大，权力就多大。我有资格为人民服务吗？我想到政府部门里从一个打开水倒茶的做起，可是，人家问我的文凭——师范专科学校毕业，马上沉下脸说不要，只有本科的才要。如此，我还能说什么。

校园上空云雾弥漫，风雨雷电，大家在各自地蓄谋着，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写于鬼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