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喜欢听何炅的《栀子花开》,嘴里唱着:“栀子花开呀开”,心里想的却是“指甲花开呀开”。可能因为栀子花生在遥远的南国,相对陌生,而指甲花就长在身边,更朴实亲切些吧。
这朴实的小花常让我想起邻家那个裤脚上沾满泥巴的小女孩,想起混着炊烟艾蒿气息的乡间晚风。它的质朴以至于让我们不尊称它为“花”,而是亲切的叫它“指甲草”。
它有着草一样的柔弱纤小,也有着草一样的泼实。
小时候,在爬满葫芦丝瓜秧的窗前,在临街的大青石门墩旁,在一个个破瓦盆瓦罐充当的花盆里,到处都疯长着指甲草,葱葱茏茏,风风火火。
指甲花开是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可以用它染红指甲。
夏日骄阳似火,晒着指甲草肉红色水汪汪的茎,茎上擎着一片片狭长对开的叶片,叶腋下开着雪白,粉红或紫红的花,有单瓣,有复瓣。单瓣的如欲飞的蛱蝶,复瓣的如重重叠叠的樱花。黄昏时,我们掐了一把把花瓣,放在蒜臼里,加入白矾(有了白矾更容易着色),敲成暗红的花泥,等着晚上染指甲用。
那时候,村边残存有寨墙,寨墙外是寨壕,寨壕里长着密密的荆条和麻。麻的皮可用来做马鞭,麻叶宽阔柔软,是包指甲最好的材料,折来折去时不易破损。我们一群孩子在麻里钻来钻去,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把。
吃过晚饭,母亲点起那盏豆大的煤油灯,捏一点儿花泥粘在指甲盖上,指甲立刻麻嗖嗖地凉,浓郁的花香和明矾味直往鼻子里钻,好舒服!然后用麻叶一层层裹,用细绳一圈圈缠。十个手指只包八个,食指不包,相传包了食指“鸡叼狗咬”,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没人胆敢去试一试。
母亲一道道告诫:晚上别乱踢腾,小心蹭掉了!
笑嘻嘻地躺在草席上,伸出双手洋洋得意地看了又看,八个手指都戴了帽子,像村西拉弦子的二大爷,禁不住又笑。半夜里,迷迷糊糊地只觉得指尖痒痒,忍不住搔了又搔。第二天醒来,八个指帽掉了俩,红泥歪到指肚上仨,指肚比指甲还红!把红艳艳的指甲放到水里一遍遍地看,小伙伴聚在一起,比着谁的指甲包得好。
指甲花不光好看,能包指甲,还有药用价值。谁上了火,母亲就把花泥粘到他脚心,用麻叶裹起来,说这样可以抽热气,凉血。第二天脚心红红的一团,嘴角的水泡却缩下去了大半。
如今在城市里生存,指甲花已不多见,绿地上是草,花坛里是月季牡丹,染指甲有七彩纷呈的指甲油,并且流行冷色,那样显得更另类些,还有谁想起染红红的指甲花呢,就是乡村里,染的也少了。指甲花遂像一段往事尘封在了童年的记忆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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