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生走的很坎坷,但却无悔,他的骄傲就是养育了我们。
爷爷是地主,年轻的父亲就成了班上唯一一个被群众留下来守土地的人,从此,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土地,但他不怨,总说:“哪方土地不养一方人!”
父亲读过书,但依然说不出“笑对人生”的座右铭,但他的故事演绎的就是一曲“笑对人生”。
我家的房屋是竹篾加泥巴构成的,天长日久,泥巴掉了,家里的一切就透过缝隙暴露给了路人,母亲很是埋怨,父亲却说:“我家不是大公无私,修的木屋送给了别人住嘛。再说这房子空气多流通呀,这不比现在那些安空调的强嘛?”现在,我家也有楼房了,可他还是住在他的竹篾房里·
还记得那个夏天,下了几天暴雨。我家地下水道水流太大,水就寻着老鼠洞,直往外冒,等我们全家从睡梦里醒来,鞋子已经在水中当船了。大家赶紧把水舀干,可是人在地板上一踩一个坑,母亲又找父亲生气:“谁家象我们家呀,这地板什么时候才能干呀?”父亲说:“急啥,等太阳出来了,我们把它搬出去晒吧。”等我们反应过来大笑时,他已经叼着老烟袋,走了好远。
父亲不善于表达爱,但他那沉甸甸的爱,却伴随我一路走来。
小时候,我最爱跟着父亲串亲戚,因为趴在父亲的背上,丈量不出路途的遥远。人家都笑他:“老二呀,那么大的闺女了,还这样宠着她。”父亲笑笑:“由着她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到呢,何况我现在还背得动。”
父亲话很少,而我又太淘气了,父亲就总是喜欢用柳条教会我明白简单的是非;上中学了,话更少了,不过柳条也不用了。每每我做错了事,几天的忐忑不安,在他一句“响鼓不用重锤”中如释重负,而后就是更加努力的表现。我考上师范的那年,父亲说:“洪儿呀,你一定要好好的学习,你可算是赶上好时代了,要那几年你是没有机会的。”我明白他的遗憾。刚参加工作,母亲总是担心我一个女娃,远在他乡会孤独,父亲像是在劝她又像是在说我:“凭我们洪儿的个性,跟谁会合不来?”其实我知道,他是在教我跟同事好好相处。
父亲对母亲的爱,也是我参加工作以来,才逐渐明白的。跟农村大多数的家庭一样,母亲主内,父亲主外。年轻时候的父亲,不懂得体贴,经常喝酒误事,少不了跟母亲吵架,甚至打架。年幼的我们都以为:父亲不爱母亲。后来,我们长大了,他们也不再吵架了,父亲还经常告戒我(因为我脾气不好,老是和母亲较真):“你妈不识字,脾气又不好,现在身体也差了,你就别跟她计较,你也讲不清,让着她吧。”一辈子都不会做饭的父亲,现在居然也学会了做饭,洗碗,还能够独立的和猪食了。看着父亲的这些变化,我明白了:少年夫妻老来伴,原来父亲一直都是爱着母亲的。
父亲爱喝酒,尤其爱家乡的“老白干”。听他说,小时候爷爷家煮酒,父亲就用瓢偷着喝,后来挑煤卖的时候,又靠酒解乏,从此,他就离不开酒。喝了一辈子的“老白干”,做女儿的总想让他喝点好的,可每次买的好酒,他总是藏起来,等他的老哥们来了一起品尝,听着他们夸自己的孩子孝顺,父亲那涨红的脸便笑开了:“我家俩孩子呀,一个抵十。”
父亲当个小小的村官,总想着为乡亲们干点事儿。种蘑菇,栽果树。母亲常笑,拿着鸡毛当令箭,父亲却不理睬。
父亲一辈子都不信命,然而当我哥、姐和我妹相继离他而去的时候,要强的父亲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眼泪:“难道真像他们说的,我命硬,八字大吗?要克也要克我们这些老头嘛,他们都还那么年轻啦!”看着老泪纵横的父亲,我揪心的疼。
小时候,父亲是我们的天,我们听他的;现在,父亲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开始习惯听我们的了。
喊一声:父亲,孩儿也要为你撑起一片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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