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向西,天堂向东。之间,有寺,叫天堂寺。凡是准备去那的人,都说自己要上天堂了。
一条条雪线,将那些走投无路的山们劈胸提起,抖一抖,抛撒掉许多无筋无骨的山们,剩下的,是那些似乎不能用高度去理解的险峻的山们--他们离天堂寺据说最近。立在陡崖上一 动不动的牧人,回答一个个由此而过的满面戚苦的旅人时说,你已经到天堂山了!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河水,起初还明明亮亮地叫喊着,后来,走累了,累得没声响了,幽暗了,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这时,立在陡崖上原本就一动不动的格桑花,忽然不知被什么方向刮来的风怪乍乍地一吹,满枝的花瓣顿时落向鬼才知道是从哪来的一尺见方的水面上。那些隐于峭壁上的石佛,恍惚眼笑了一下,嗡嗡地说,看哪!它是天堂水!可等你定睛一看时,咳,哪有什么天堂水啊,哪有什么石佛啊。但总有人在前赴后继的证实,他们看到了天堂水。
唉,满面戚苦的旅人啊,明明已经上了天堂山,可到达天堂寺的路还遥遥无期。他们走啊走,走得就知道两条腿还活着,还在机械地摆动着。这两条腿承载着新鲜的梦和烦旧的影子,一点点地缩短着到达天堂寺的距离。忽然,一 只怪鸟阴森森地扑面而来,甚至同满面戚苦的旅人撞了个满怀,它锋利而羽柔的翅尖,还弄疼了旅人的眼帘。唧---一声似喜又似悲的啼叫,直震得旅人耳蜗发麻。心惊肉跳的旅人,急忙寻找鸟去的踪影,只见怪鸟转身盘旋下落,没入半山腰一丛庙宇金顶的余辉中去了。噢,这不就是天堂寺嘛!旅人这才明白,没有这只怪鸟。自己险些与天堂就擦身而过。凡是到达了天堂寺的旅人,都庆幸遇到过一只怪鸟。它是天堂鸟。
现在,终于到天堂了。旅人们坐在天堂寺的石级上,面面相觑。一瞬间,他们的想法就简单了。简单得不得了!
一个满怀爱情愁苦的人喃喃地说,噢,天堂里的爱情,咋还是跟自己走千山过万水的相思啊!没想到甜蜜了一 路的爱情,现在又回到原来的忧伤了。他奶奶的,比到达天堂前的忧伤更忧伤!
一个没有幸福的人在天堂里算帐。他懊悔他走了这么多路,花费了这么多时光。他设想要是用这么大的气力和这么久远的时光,去好好干一件事,去好好划算地爱一次,去好好洗一把脸,去好好地大哭一场再大笑一场,这心里也快慰一回哩!唉,∮幸福原来就在迈脚寻找幸福的那一 刻。
一群疯子把手拍了几下,纷纷说----噢!天堂的水,不是也和江河的水一样在流着嘛?天堂的山,不是也和世上有名的、无名的山一样在高耸着嘛?到了天堂的我和没到天堂的我,不是一样都是个疯子嘛?而那些至高处的天堂鸟∮,不是和啼亮我们每一个黎明的雀儿一样,只不过是叫我们醒过来嘛!
本文已被编辑[wintermorning]于2005-6-8 9:09:5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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