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对于静茹,陈野自认为是了解的,不管她的性情对着众人时是如何的冷淡,或者独自相对时是如何的情深意浓,愿意厮守一生把人间缠绵尽付与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而对静茹的妹妹静华,陈野知道的也只是从静茹口中的一星半点,也就是这一星半点让自认为行事放纵不羁不以世俗为自己作人准则的陈野,更是惊奇静华的雅、艳、忧、悲,以及为一份出世的情的追求和向往的执着而感动和悲悯!
静华小静茹三岁,今年二十七,平常女子应该是已婚三四年,稚子刚刚离怀的年月,或是新婚时腮上桃红未去时的幸福。而静茹到现在依然是一身,不是没有恋人,只是静华的恋有点惊世吓俗,爱着的人爱的到了骨髓痴痴迷迷,而被爱的人却是几经擦身而过,或者知道红尘中有人爱他,只是最终却是人去情空,甘愿相对烛影佛面,留一痴情人在红尘挂念。
要说静华的这一份情从什么时候起,还得从那年她刚好二十在广州上到大二时起。静华是学中文的,好像学中文的女孩本就比寻常的女孩多一点心思,静华也是,只是在二十岁前,她和姐姐静茹一样有着一种冷艳的美丽,这种冷眼是天生,或者其他的女孩想学这一种冷艳的气质和孤傲,但是往往东施效颦,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又怎么是后天可以弥补的了的。
静华虽是冷艳孤傲,但是出了这一点和本就玲珑的心思,与其他的女孩也是没有多少区别,她有着女孩的快乐也有着女孩的忧伤,而这是一个怀春的年龄,她渴望有爱,有梦,曾经也梦到那个骑着白马的王子给自己送来马车送来水晶鞋。这些都是广州的那一场花事之前。
那一场花事是在什么时候呢?好像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吧。
广州多花,广州也多雨。雨在春天来临后就是淅淅沥沥,没完没了,有时往往的前一个时刻是朗朗的阳光,而在转瞬间,却是倾盆的雨,贼不及防。这样的气候对于从小生活在江淮之间温热带气候里的静华来说,还是有点新奇,只是一两年之后,这一种新奇过去,更多的却是一种烦闷和对这古怪天气的怨恨。
那天也是有雨了吧,雨下在中午,雨过天晴,还没到盛夏的炎热,冷热刚好做室外的散布,静华邀了同室的好友如雪一起去校内的后院一片树林里散布,没有多少风,知了在繁花似锦、绿叶深重中发出三两声叫声。两个人走的累了,在一颗花树下坐下,一阵风起,却有朵朵的花落下,覆了两个女孩的一身。
无意的,如雪却拾起一朵花在手,看了半天,惊叫道:“静华,你看这花没蕊的。”
“是吗?”静华也从落花丛中拾起一朵,拿在手,诺大的花瓣,粉色的、红色的,一种奇异的美,而这花瓣与花瓣的中心,竟然是真的没有花蕊的。那一刻,静华的心像是突然被某一种东西从外到里紧紧的包裹,直至窒息。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昭示,这花落下,落在自己脸上手上,竟然没有花蕊。
“你怎么了?静华。”如雪看着静华一脸的默默,神情有种从未见过的落寞,问。
静华只是看着手中的花,想,万物都是有灵的,又记得小时候看《红楼梦》中不是有“群芳髓”又有“千红一窟、万艳同杯”吗,不管是哪一种,或是花酿成的酒,或是花泡成的茶,应该这些花都是有蕊的,花的蕊如人心。一直以来,自己被一种问题困惑着,就是人若是美心是不是就像花没有花蕊,那是怎样的结果。但是天地间,又有哪个人没有心呢?就像这万物之间的花,哪一种花没有花蕊。未想到今天,竟真的看到没有花蕊的花。
那时候,静华不知道这一种美丽的花因为没有花蕊而多了一种凄冷和艳丽的花叫什么名字。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最平常的日子里某一种天地力量对自己的昭示:花可以无蕊,人也可以没有心的。因为人有心,心是各种痛苦的根源。
那一晚,静华朦朦胧胧的做了个梦。梦很奇怪,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似是一个远古时代穿着长衫的偏偏才子,又似是从某个现代化写字楼里走出的一个风流倜傥的职业经理人,到最后又看到他隐隐约约的在某一座黄墙红瓦的某一个庙宇里伴着随风摇曳的烛火,夜对金佛,敲着木鱼。静华被这一个怪异的梦折磨的反复不能成眠,醒来怅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猛醒后,静华像换了一个人,言语是更少了,以前的那一种冷艳换成了一种冷清。也还说话,只是和自己的好友如雪说,不过这一个梦,她守口如瓶。
几周后,学校要成立一支古典乐器的乐队,善弹古筝的静华被辅导员作为了不二人选,静华本是心懒,更是更懒得去做的是去拒绝是的言语,顺其自然吧,她想,一切都要心想,做与不做本没有什么区别。也就参加了,每次去琴房练琴是,她一袭蜡染的长裙,来去低首,把自己该练好的曲目《春江花月夜》练好就行,很少去看别人,也很少去看别人练琴。虽然不大的屋里各种乐器的奏响,声音嘈杂,但是听在她耳,就如未闻。多半人也都知道她的脾性,没人去惊奇,也没有人去打扰她的表面的平静。
静华喜欢《春江花月夜》,喜欢词,也喜欢自己手指扶过古筝琴弦是的那一种悠扬和一种平和。
她觉得《春江花月夜》是一篇脍炙人口的名作,它沿用陈隋乐府旧题,抒写真挚动人的离情别绪及富有哲理意味的人生感慨,语言清新优美,韵律宛转悠扬,洗去了宫体诗的浓脂艳粉,给人以澄澈空明、清丽自然的感觉。
在这样的练琴一个月之后,学校在大礼堂举行会演,如雪陪着静华去了。静华那天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让自己的一头秀发披撒在自己瘦弱的肩头,手抱着古筝缓缓的走到礼堂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会演已经开始,当前一曲有一个同学用二胡拉着阿丙的二泉音乐后,主持人报幕,说是请来了著名的青年古筝演奏家于华为大家演奏曲目《春江花月夜》。静华听到报幕,心中有点郁闷,自己的也是古筝,演奏的也是春江花月夜,现在这个什么著名的青年演奏家于华也是用古筝演奏《春江花月夜》,不是明显得向自己示威吗?不过,因为这一个乐器和曲目的相同,她还是忍不住抬起眼向台上看。这一看,不要紧,让静华骤然心痛,痛到极点而心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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