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题记
记得当年年纪小,后主李煜的《虞美人》还是听歌里唱的。那时候的忧愁是无病呻吟,多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只觉得那歌词华美,旋律委婉,邓丽君的眼泪温柔多情。而我呢,也沉迷在那听歌的黄昏。
大一点的时候,才知道《虞美人》是一种词牌名。旧时的词牌,是中国古典音乐的歌赋名。相当于现在流行歌曲的冠名。当时极其喜欢那“虞美人”。因为虞美人是花,一种开在我的家乡最常见的花。火一样的红,开在我家的竹篱旁。花不香,但在雨后的黄昏会随风摇曳。点点的水珠,如情人多情的眼睛。盈盈含笑里,一曲新词又听来。我就是在那个时候从村里的广播听见夜莺啄开了夜幕的。我的忧愁,我的小小恋人的忧愁,从那时候开始。
那时候的爱情,不懂得赋诗填词。只是嘴里哼了歌儿,枕边多了笑容。木制的床板咖咖直响。弄得隔壁的妹妹责备我吵嚷了她的睡眠。
自己步入围城,才知道自己阅历的浅显。历史、地理、人文、古典的文学,真的懂得很少。
一次偶尔的阅读,才知道《虞美人》是一个叫李煜的人写的。请不要笑话我的愚昧。才疏学浅不是我想要的。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读历史,读诗词,读关于白莲居士的故事与文字。才知道李煜是多才多艺身,又是多福多苦命。
他多才多艺,是因为他工书善画,能诗擅词,又精通音乐。
他创造出了“聚针钉”、“金错刀”、“撮襟”等体式。他作画,“远过常流,高出意外”。他作乐曲,也很“奇绝”流行很广,“宫中民间日夜奏之,在当时传满江南”(邵思《雁门野说》”。
多才多艺、精通音律的李煜,写起小词来,自然是驾轻就熟。他能创造出《虞美人》之类的绝妙好词,一点也不奇怪。
还是非常喜欢那个词牌的。惊艳而不俗气。仿佛,这世间只有花间词可以传阅,只有花间人在月下起舞弄清影。国事,家事,天下事,与他何干?
我想他是投错了胎,做了君王,没能整治好国家,家破国亡身粹死。可惜了他满腹才情。
纵然,他多了福气又能怎样?众星捧月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国色天香的美人,最终也只能定格在一些艳丽华贵的诗词里。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朱颜改,红颜瘦。瘦不过一江春水向东流。若是时间如流水,若是流水能回头,那么,我不做君王的王后,我只做水袖长舞的歌女。哪怕是一小刻的爱情,与我,都是一生一世的幸福与感动。
如今通讯发达。鼠标的左键右键就能阅历全世界。李煜在我眼里渐渐丰满起来。他的画我倒是没兴趣查阅。但他的词,被现代人谱了曲,也如流行歌曲蔓延和繁衍了起来。我感谢那些音乐制作人。当我们这些后人还能惦记那亡了国家的文人。
一种缅怀和惦念其实也是一种哀愁。恨不能相逢于旧时。只能在旧词与他《相见欢》。随风而逝的可能是当时的一种郁闷、踌躇与不得志的心情。流传至今的却是千古佳话。千古佳话话凄凉,后人研究那一江春水的时候,没有忘记给那春水披上神秘、华丽而隆重的外衣。我是讨厌那些做大学问的人的。因为我的肤浅,与那些理论与大尾巴的狼格格不入。他的词,我只是一种外在的感觉,如花香,慢慢沁入我的皮肤,涔进我的体内。如果深究,或许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就那样很好,自我陶醉,然后,在无人打搅的夜,慢慢欣赏。天马行空的想象,一如月下花间的朦胧。我终结是欢喜的。
他的词,他那词里深层的苦难,饱含了一种极为浓厚的悲剧氛围和仟悔意识。他用自己的血泪之作,对自己的灵魂进行了深深的仟悔。
李煜不断在词里忏悔。然而,忏悔又有什么用?改朝换代,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能怪他。要怪,就怪生不逢世。又能怎样?
他亡国,他做亡国奴,但他是是赤子之心。亡国并不等于不爱国。他那赤子的心灵,由于他那大起大落的巨大的生活落差。
读他的词。他的词呈现出与众不同的面目。要么,全身心地去拥抱欢乐。他在花间饮酒,饮了就化作凄凉。他企图寻找理想中那一片安宁而又平静的精神家园;要么,时时拷问着自己的灵魂,用他深层的苦难对人生展开一番彻底的追究。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宵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谁能说他是花间风流成性的浪子?谁能说他不是一个想让国家安定的君王?时务造就了新的世主,他做了花下鬼却不风流。因为,风流已被雨打风吹去。
如果他能听见我对他的缅怀,那么请听这令人揪心的短歌声。不后悔,不懊恼。
我只知道,死亡与爱情永远是文学题材与体裁的主流。
叹息了几多花开花落,赞美了多少春花秋月。其实,最无情的是人的感情。想想后主李煜,我在生活中的所谓哀伤又算什么?网络中的情情爱爱,又怎么能经历风雨?
春水流呀流,流到江尽头。我在江之头,君在江之尾。问君能有几多愁,拨开乌云问日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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