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这天，红在同伴的陪伴下来到江堤边，防浪林里的一个小土包显得格外寂寞。这里躺着她的小卷毛芙蓉，红拿出各种零食，在土包前抽泣着、呜咽着：“乖女儿，妈妈来看你了，这些日子别怪妈妈来得少，我真不忍看啊！今天过节你要吃好吃饱，你那里可有小朋友？可怜的女儿，现在你腿不疼了吧？”同伴不停地抹泪。

芙蓉死于骨癌，死时还不到七岁。红一直记得芙蓉痛苦的表情，她那长了骨癌的腿肿得老高，做化疗一头小卷毛也掉光了。红想替孩子受这份罪，眼泪“哗哗”地流，芙蓉伸出小手，帮妈妈抹眼睛，安慰她说：“妈妈，别哭，我不痛的，真的不痛。你帮我买个新书包，我还想上学。”

芙蓉上了半年学，后来腿痛得受不了，去医院检查说得了骨癌。家里爷爷奶奶一听就急得差点晕倒，芙蓉是他们唯一的孙子，这孩子乖巧可爱。红是个急脾气，有时和奶奶吵架，还要请这个小不点帮忙劝说。芙蓉说：“别和奶奶吵，你也要老的啊。”

芙蓉的爸爸长得高大，红却生得小巧，两人像相声演员，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至从确诊了芙蓉的病情，家里人就没睡过好觉，红说：“倾家荡产也要给孩子治，苦命的孩子，她还什么都没享受过。”

芙蓉父母带她来到了省城，他们先把孩子带到公园去玩，玩那疯狂老鼠、玩那飞天轮，芙蓉尖叫着、开心地大笑着。省城真繁华真漂亮啊！芙蓉看得张大嘴，红说：“想吃什么就说，想买什么妈妈也给你买。”芙蓉眨巴着眼睛，看着那些耀眼的漂亮娃娃说：“不要，我什么都不要，留下钱看病，等病好了我就好好孝敬你们，给你们买好衣服，给你们买好吃的。”红抱着女儿一个劲地亲吻道：“宝贝，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芙蓉爸爸扭过脸，抬头望着天，睁大眼，不让那眼泪掉下来。

在医院一住就是几个月，红更瘦了，瘦得只剩骨架撑着。芙蓉那小胖脸也消瘦了，就连那大肚子爸爸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动过手术，做了化疗，芙蓉的病情有了好转。芙蓉在病房里也是只快乐的小鸟，从不轻易喊疼，疼得受不了就紧紧地咬着嘴唇。红哭着说：“乖乖，疼你就叫吧，那样会好一点。”芙蓉装出笑脸连连摇头道：“不疼，我要是哭妈妈心里更难受。”

医生开了一大堆药，让他们回家休养。芙蓉高兴地对爸爸妈妈说：“我可以上学了！可以和小朋友玩了！”芙蓉爷爷是学校的副校长，爱占小便宜，得罪人不少。曾有人当面骂他，要让他断子绝孙，没想到这话真的灵验了，骂他的人心里过意不去，恨这爷爷可以，但把痛苦带给孩子谁也于心不忍。学校里的人对芙蓉更好，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芙蓉，也不知这孩子还能活多久。

芙蓉坚持上了几天学，由于病情恶化只得回家。芙蓉这一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她躺在床上，人瘦得皮包骨，看上去就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可她四岁时胖乎乎的，成天来敲我的后门，她见我没事总坐在后院听鸟叫，荡吊床。她说：“我来陪你吧，给你讲故事听。”有一天儿子老公都走了，只听得我后门敲得“呯呯”直响，开门一看是小芙蓉，她说：“你还没起来？我来陪你玩的。”我笑着说：“你怎么没去幼儿园？”她说：“生病了，妈妈让我在家玩。”那些时候常有这可爱的小娃娃来陪我打发寂寞的日子，她还不知道我就是个故事大王，她说的那些故事我不知给多少小朋友讲过。

一个小骨朵似的孩子就这样走了，没有过花季，没有过青春岁月。留给大人的永远是长不大的童年，无论时间走得多快，无论岁月如何流逝，但对她却是静止的。又快到芙蓉花开的季节了，看着校园里那些枝繁叶茂的芙蓉树，红会如何感伤？

江堤边有个孤独的小土包，芙蓉静静在躺在那里，听着江水声，听着树叶的沙沙声，其实她更想听到花开的声音。在一片寂静声中，花儿张着花瓣，一瓣一瓣悄悄地开放着，露出黄色的花蕊。只要你能长大，会听到无数花绽放的声音，闻到它的清香，观赏它的美景。可惜你只能在这里听着流水声，错过了花季的芙蓉啊！来年我会帮你种上一棵芙蓉树，一定让你听到花开时那动听而美妙的声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