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杰上楼来,看到容帆在自己的房间,好像在等他。
“在等我吗?”
“心情不好?”
“没什么。”
“今天小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容帆问。
“她没告诉你吗?”
“我没问她。”
“有时候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更好一些。”
“你有没有感觉我们四个人的关系有点错位?”
“也许吧!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了。”
“那对潘派太不公平了,你知道她早就喜欢上你了。”
“可是我……我觉得承担不起她对我的感情,她太单纯了、太认真了。”
“所以你更不能辜负她。”
“我和她在一起,我能给她幸福吗?我只能给她跳跃的音符和浪漫的感觉,恐怕以后还有更多的伤害和折磨,其它的什么都无法给予。”。
容帆忽然大声地说,“不爱她就不要去招惹她!”
倪杰激动地,“我爱她!没有人比我更爱她!”
两人对视着。
“爱她就让她知道,爱就别伤害她。”容帆说。
“哥,替我照顾她,我想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倪杰默默地说。
“去哪儿?”
“不知道。”
“我知道,你想找你的亲生母亲。”
“你有妈妈,你不会明白一出生就被母亲抛弃的滋味。”
“这个世界这么大,你到哪里去找呢?”
“我一定会找到她,除非她不想见我。找不到她,我会永远有一个心结。”
“你的亲人、朋友、你最爱的人,还有你的音乐,你都不要了吗?”
“对于一个连自己生命源头在哪都不知道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什么理想和爱?其它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反复无常?你有没有考虑过大家的感受。你伤的永远是最关心你的人!”
“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我?你们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呢?”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家里人会怎么想?”
“家里有你啊!”倪杰看着他说,那眼里的依赖与信任却让容帆感觉很无奈。
“你这么说让我压力很大啊!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你太自由了!”
“我并不是不顾及家人的感受,只是觉得家里有你,什么都可以放心,你有能力把任何事都处理得很好对吗,哥哥?”
“既然这样,我不阻止你。”
早上,潘派刚下楼来就看见倪杰在门口,他肩上扛着吉它。
她好像有种预感,她要失去他了。
“干吗?一副流浪歌手的模样。”潘派假装自然地问。
“流浪歌手要去寻找创作灵感了。”
潘派的眼睛伤感了,“你要走了吗?”
“是。”
“去哪儿?”
“一个可给我灵感的地方。”
“想走的,留也留不住。”
“我会回来的。”
“只要你能快乐地、积极地生活,在哪里或者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只是,我很遗憾……”
“遗憾什么?”
“我们还没有真正地谈一天恋爱。倪杰,答应我一件事再走。”
“你说,我一定答应。”
潘派看着他,“做我一天的男朋友。”
倪杰有些意外。
“是真正意义上的,这一天你要忘却一切,只记得我。”
“我答应你。”
“现在,我想去看海。”
海边的沙滩上,他们用贝壳摆成一个大大的心形,两人背靠着背坐在中央。
倪杰拨动吉它弦,为潘派弹唱一首又一首自编的歌曲。
此刻,他们生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俩,演绎着只属于他们的故事。
“今晚有流星雨,狮子座的,是我的守护星座。我曾经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星座,原来我也有守护星的。”他说。
“我爱看星星,爱看灯火阑珊,那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但是同时,我又怕宁静与黑暗,这样的环境会让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我在你身边。”他的声音不高,可是她感觉很好。
潘派微笑,“对,至少现在你还在我身边,还有你守护星座的流星雨。好浪漫的夜!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驻就好了。”
“有时候,瞬间就是永恒,永恒就是瞬间。”
“让我们想像一下,走过大海,彼岸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海洋的尽头是一座美丽的古堡。”他说。
“古堡里面住着一位痴心的姑娘。”她继续说。
“那个姑娘已然老去。”
“可是她所等待的人还没有来。”
“与其说在等一个人,不如说她在期待一份爱。”
“也是在守候一份爱。”
“为什么她不走出古堡亲自去寻找呢?”
“如果她出来了,而她等的那个人去了,那他们不是失之交臂了吗?”
……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想数星星,从小就喜欢。”
“人在寂寞的时候才喜欢数星星。”
“……”
“你很寂寞,我看得出来。我也是,现在我只想和你一同排遣这份寂寞。”她说。
“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最大的愿望曾经是——”她说着,目光闪动,“愿天下父母和睦相爱!”
这正是他所期待的答案,因为他早就感觉到她就是十二岁那年在海边遇到的那个小女孩——那个在漂流瓶中许下“愿天下父母都和睦相爱”的小女孩。
只是他们都心照不宣。缘份是很神秘的东西,既然相遇,何忍分离?
潘派迷离的眼神望着前方,前方的景象已在夜色中朦胧,但在她的眼中另有一个世界,此刻只有他知道,因为只有他到过那个世界。
“讲个故事给你听好吗?”她说,“一个很孤独很忧郁的小女孩,她常到海边,把装满愿望的漂流瓶扔进海中。在她生日的那天,她又来到海边,遇到一个同样孤独和忧郁的同龄男孩。这个男孩曾经拾到过她的一个漂流瓶,并告诉女孩,他会帮她实现瓶中的愿望。”
倪杰接着讲,“女孩还给男孩讲了自己的故事,她的父母分手了,她想让父母合好,可她爸爸说,等到海枯石烂的那一天吧!她问,什么叫海枯石烂,爸爸说,就是大海都枯干了的时候。于是女孩常常到海边扔漂流瓶,直到把大海填满——海枯石烂。真是个又傻又可爱的女孩。”
“那天是女孩的生日,男孩吻了女孩,说是送他的生日礼物,女孩说,长大了会嫁给他。那一天是他们的初恋。男孩说,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我们坚持,梦想就会实现。他说,只要我们不放弃梦想,梦想就不会放弃我们。他说……他说,他会回来找我……我天天地等他出现天天地等……可有谁会为一分年少幼稚的戏言守候啊?我知道自己天真,可就算有人负我,我也不愿背负诺言。”她的声音颤抖着,泪水滑到嘴角。
“他们说好每天的同一时间在同一个地方见面……可是男孩失约了,他病了,病得很重。”
“有人告诉女孩,根本没有什么海枯石烂,长大后,她一直没有轻易涉足爱情。”
“男孩一直没有忘记十年前那份纯真的初恋,他想世间再也找不到那样纯洁的爱情。”
“那年,女孩十二岁。”
“男孩也是。”
他们讲来这个故事,经过了一段耐人寻味的沉默。
她说,“我早知道是你了。”
“我也知道。”他说。
“十年捉迷藏式的爱情,没想到还会相遇,你相信缘份吗?”
“有缘份就不要怕分离。”
“我没有信心,谁会守着一份年少幼稚的幻想永远生活下去呢?更何况生活完全会将一个人改变。”她伤感地说,她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在她的身后。
“你是对我没信心?”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我不会阻止你,你要去海洋彼岸找那个古堡中的人对吗?”
“如果她还在那里,我一定要找到她。”
“《怕黑》的灵感就缘于她吧!”
“从前一切的伤感也缘于她。”
“找到她也是你的梦想之一对吗?”
“其实,我只有三个梦想。”他说。
“我也是,第一个是关于理想,我一定会实现我的作家梦,你也一定会实现你的音乐梦。”
“第二个梦想是关于亲情的,我一定会找到我妈妈,你也一定会重新赢得你爸爸的爱。”
“第三个梦想,是关于幸福的。”她说。
“找到你的幸福了吗?”他问。
“你呢?”
“我们都会找到的。”
“对,都会找到的。”
潘派站起来,奔到海边,倪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潘派对着大海高声喊道:“潘派喜欢倪杰——倪杰喜欢潘派——潘派喜欢倪杰——”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慢慢站起来,感动地看着她,她回过头面向大海又喊道,“倪杰,我爱你——”
潘派日记
有一种美叫颓废,有一种痛叫颓废,因为你的颓废爱上你,也因为你的颓废,让我好痛心,我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爱人?
黑色吞没城市,怕黑的男孩此刻你在想什么?如果你的心中有我,就让那颗最亮的星星闪一下。
我累了,因为走得太急,因为太想了解你。给我一个爱你的理由,让我有勇气爱下去。
次日傍晚《天堂鸟》时间,轻缓的音乐中,蔚蓝正在直播间主持节目,她的背影让人感觉很熟悉。
“人世间到底有没有真爱?人世间到底有没有永恒?我始终相信答案是肯定的。只是美好的事物总是要经历遍体鳞伤。有时候真的不甘心,爱了很久,恨了很久,如今蓦然回首,竟找不到归路。真的不情愿,让无语的泪流了一行又一行,真的不情愿,让年轻的心累了一程又一程……追也追不上你流浪的脚步,留也留不住你漂泊的心,那么何不放纵你离开,去寻找你所爱,而我,会等待,等到,你回来……待花开不再成为一个惊喜,叶落擦肩而过不再成为一种惬意的时候,使所有的季节不再属于田野上欢蹦的脚丫,不再属于手掰着手盼新年的羊角辫,不再属于沙滩上数星星的少年,不再属于海边抛漂流瓶的女孩的时候,我们确信,长大了,于是梦想更为执著,信念更为坚定,于是我们本不安份的因子常想去流浪,到欢乐的草原去,到天山去,到戈壁滩,到海洋的另一岸,那里有蛮荒沉寂,有历经风蚀的残石,也有灵感与浪漫、美丽的奇迹。不管怎样,我们简单而轻便的行囊中,一定要有朋友、亲人和爱人深深的祝福。”
“蔚蓝,好久不见。”一个电话打进直播间。
蔚蓝惊喜说,“火鸟?你没有走?”
“走了,但是又回来了。”
“等你很久了!度日如年!”
“我知道,虽然我没打电话,但每天都在听你的节目。”
“为什么没打电话,可以告诉我吗?”
“我想证明一件事。”
“关于我吗?”
“关于我们、海边,还有一个漂流瓶。”
蔚蓝说,“十年前的一天,我扔进海中一个漂流瓶。”
火鸟说,“里面字条的内容是——‘愿天下父母都和睦相爱’。”
“漂流瓶被你拾到了。”
“于是我们相识了。”
“并且谈了一天恋爱。”
“那时我们十二岁,那是我生命中最纯洁、最飞扬的日子。”
“也许有人认为这个故事很荒诞,但我觉得很浪漫。这样的恋情最纯真、一尘不染。”
“你说这算不算真爱,这算不算永恒?”
“我相信这就是真爱,而且这份爱早己在我们心中形成了永恒的定格!”
“想不到十年后,我们又再重逢,而且毫无预感,是上天有意安排我们再续前缘?”
“我相信缘份。”
“长大后的我们会打破从前的纯真吗?”
“纯真在我们心里。”
“我要重新把握这缘份,还来得及吗?”
“我想——可以的!”
……
直播间同事说,“今天的天堂鸟变成爱情鸟了!”
主持完毕,蔚蓝摘下耳麦,手机响了,她看看来电显示,忽然站起来冲出直播间。
门口,火鸟就站在那儿,蔚蓝怔住了,两人对望着,又笑了。
“蔚蓝就是潘派,潘派就是蔚蓝,这样的结合,你喜欢吗?”她说。
“我喜欢!”他说。
她走近了一些,“在感情上,我不甘于做个被动者,所以我想说,我们可以在一起。”
“是,我们可以在一起!”
小红楼里,今天的气氛很好,每个人都挺开心。
音乐开着,潘派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出现她今天的日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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