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哎~~”任长风叹了一口气,走到壁前取下青虹宝剑,拭去表面的尘埃,烛光映在剑刃上尤如血气横生,脑海里闪过了数年来与匈奴之间的拼杀场面,刀剑生辉,血肉横飞,铁蹄铮铮,杀声震天,每一次他都义无反顾地冲到最前面,用尽毕生的力气去诛杀每一个侵犯边境,残害同胞的匈奴,他不怕死!一直以来,他都不怕死,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上报朝廷,下安百姓,死又何所惧?但是今天,当听到将又要北伐匈奴的消息时,他害怕了,是的,他怕死了。因为在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人的存在,从此,他的命,不再属于他一个人。
“长风,你安心的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青玲已站在他的身后。素衣纶巾,衬着烛光反显得更加光艳照人。青玲放下手中的衣物,为任长风盛了一盏酒,陪着饮了一口,说:“北方天寒,我为你缝织了两件棉衣,走时别忘了带上。我这里还有一枚玉佩,是当年母亲留下的,你带在身上,就如我在你身边一样。”良久,二人均不作声,青玲强作笑颜,起身说:“让青玲为君再跳一曲舞吧!”
青玲随即接过任长风手中的青虹宝剑,在堂内轻轻起舞。窗外,细雨沥沥,伴着青玲的歌声:“秦时明月汉时关,冽冽风中冷冷的天,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半卷出长安……”
时光仿佛回到了一年前,任长风随朝廷大军出征得胜而回,路过天香酒阁时,一歌女在其中婉婉而唱,匆忙的一督,却使他留下了无尽的相思。之后的数月里,长风为一睹风容,独自前往天香酒阁,却得知此歌女居无定所,已远去。然而有缘人,往往在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后,还有机会让他从一群盗贼手中救出了这个歌女。而这个歌女,便是今天的青玲。
次日的朝阳,没有因昨夜的细雨而苍白,金光洒下门庭,青玲已牵马立于道前:“将军,请上马!”
任长风深情地看着青玲,欲言而止。此次北上,誓要捣毁匈奴老巢,旷持日久,不知何日能归,更不知生死之命。青玲早已意会,对任长风说:“无论多久,我在家等你回来!”
2
又是一年春风,吹散了去年的积雪,却凝聚了更多的思愁。
街上平静的人群突然沸腾开了,随着“咣、咣”的锣鼓,一大队人马从远方走来,随着的百姓们欢天喜地的呼到:“朝廷打胜仗了,朝廷打胜仗了!”
青玲急忙凑上去,在众人中寻觅着任长风。为首的是大将军卫青,后面跟着诸位将军及士兵,却独不见任长风。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青玲的心里越来越强。
奇寒的北国,依然一片苍茫,前面便是任长风葬身的雪地,却已冰封。而青玲也是泪眼婆娑,早已麻木,流满鲜血的双手在雪地上挖着,挖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长风在遥远的地方对她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等我,你等……”
狂风呼呼地吹得雪花满天,天际变得一片苍茫,然而,再也没有那归来的人影……
3
二千多年过去了,这天的日出,终于融化了那块冰封的雪地。北国的风,也变得温暖而祥和,如长睡一般,任长风奇迹般的苏醒了。
此时的他,已无力从地上爬起,躺在原地,回忆起记忆中的最后一幕:
朝廷大军连连获胜,直捣单于老巢,在最后一役里,与顽抗的匈奴奋战了两天两夜,终于大获全胜。在清理战友尸体的时候,突然从天边盖过来一片白雾,依他多年在北方作战的经验,知道这是雪崩了,忙指挥士兵逃离险境。刚冲出几百米远,忽又有士兵踉跄地跑到跟前说:“任将军,我方已有多名兄弟被困积雪中。”
“你们先走,我回去救出被困的兄弟!”
刚返回不远,只见一团巨大的雪球从头上压了下来……
我还活着?我睡了多久?任长风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回家,青玲一定等急了。
4
“啊!”韩雪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这两天老是做同一个梦,梦中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立于冰山上不停的对她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等我,你等我……”
起床立于阳台上,不远处的滨江路灯火阑珊,车水马龙,暗红的尾灯在黑夜中穿梭,仿佛不知疲累。明天一定要找人给我解梦,否则还不被折磨死。
王绘听了韩雪的讲述,仰头大笑:“这个梦我也会解的,就是上天叫你不要和陈焕结婚,有更好的男人等着你呢。”
“咦,有点道理哟!不过我不相信你,不如我俩去寺庙求一支签?”韩雪盘坐在沙发上玩弄着陈焕送给她的那只大熊,这是陈焕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去就去,反正我才辞了工作,在家也是闲着。”王绘说。
二人来到清真寺,求和尚解签。老和尚摸着胡须,煞有介事地说到:“女施主此签甚为怪异,莫非……莫非是前世情缘未尽。”
韩雪和王绘二人听了,相视不语,其实心里有十二万分的想笑出来。
走出寺院,韩雪随手将签扔进了下水沟,说:“哎,这些和尚为了赚钱,居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还不如你说的现实。”
叮叮叮……
韩雪摸出手机,见是陈焕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挂掉,喃喃地对王绘说:“不用接也知道,今晚他又不能回来了。”
“你们没问题吧?”王绘关心的问。
“能有什么问题?他就是这几天特忙,应酬多。”韩雪对她和陈焕的感情很有信心,想当初陈焕只是一个大街上的小混混,多亏她的举荐,才到了她父亲的公司做了一个小职员。好在陈焕也相当争气,用三年的时间,不仅拿到了自修的大学文凭,还混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这让韩雪的父亲韩世洪也刮目相看。
5
二千年的沧桑巨变,任长风根本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当有人问及他是少数民族还是汉族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汉人。”
这也对,自汉朝后,中原的人都称自己是汉族或汉人。于是别人没把他当疯子看,只是精神略有失常而已。为了谋生,任长风做苦力,洗盘子。然而就在他坚信青玲已去世两千多年的事实时,上苍安排他与韩雪见了面。
多么熟悉而亲切的面庞,还是那样秀丽,清纯。他想起了那个夜晚,和那一曲歌,那一支舞,他太激动了,上前抓住韩雪的手:“青玲,你……你还活着?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举动吓坏了韩雪:“你……你神经病呀!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认错你呢?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啊!”任长风忘了,二千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
“你,你神经病!放开我。”
餐馆老板忙出来拉扯他,并威胁到:“再不滚回去就不用上班了。”
韩雪将这件事告诉了王绘,王绘默不作声。过了一阵,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韩雪说:“他可能就是你梦中的那个人哟?”
“你也神经了?”韩雪对王绘的这种沟通方式感到心中不快,但这件事,最多也只能到王绘这里为止,是绝不能让陈焕知道的,那家伙聪明过了头,总是疑神疑鬼。
韩雪带着王绘在餐馆的外面远远地望了望任长风,这次韩雪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任长风,那脸形,相貌,和梦中的人极为相似。
王绘笑着对韩雪说:“好奇吗?”
“好奇!”
“如果他真是神经病人,餐馆老板不会留他在这里做事的。你要真的好奇啊,就找个机会好好打听一下,看倒底怎么回事。”
6
“对不起,上次是因为我太惊慌,才出言不逊,我……”
“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我吓着你了。对不起……”
韩雪和任长风相对而坐,和这样的人坐在一个水吧里,让韩雪感到非常的别扭,但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很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为什么会叫我青玲呢?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的。”韩雪的这一问,让任长风的思绪跨越了两千年,回到了那个远古的年代。
天香酒阁,堂内舞剑,出征匈奴,千年冰封,韩雪虽然像在听一个漫长而久远的传奇故事,却也颇为“剧”中人感概,总之今天的事是白做了,因为她根本不可能相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叫任长风的,还是有病。
任长风拿出那枚玉佩:“这是你当年送给我的。”
“啊,要是这人没骗我的话,那玉佩岂不是古董?”韩雪心里一亮:“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可不可以转送给我啊。”
“不行,这是青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焕站到了面前:“跟我回去!”然后狠狠地瞥了任长风一眼。这一眼,让韩雪毛骨耸然——今晚可能有暴风雨。因为陈焕总是这样,见到自己与其他的男人在一起,就心存疑虑,连眼前这个“有病的人”也不会例外。
然而,这一次陈焕没有动怒。
7
“乖女儿,怎么今天想到来看爸爸了?”韩世洪取下老花眼镜,爱怜地抚摸着韩雪的头。最近公司事务繁忙,已经很少和女儿相聚了。对于韩雪的到来,韩世洪乐得不可开交,然而始终还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爸爸,生意上的事多让陈焕去处理嘛,自己一把年纪了,要好好休息,知不知道?”
“哎,你这几十年呀,什么事都做不好,唯独给爸爸找了个好女媳呀!”
原来公司前不久遭遇资金短缺,韩世洪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多亏陈焕献计,将公司股份分拆到几个值得信任的老股东身上,换取资金解围,事成之后,再以较高的利息将股份赎回来,由于平日里老韩对各位股东都不错,相信他们会答应,并且只有公司好,作为股东的才有利可图。韩世洪采纳了陈焕的建议,并交给他全权处理。
在酒吧里,韩雪和几个朋友喝得真高兴,突然想到该给陈焕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家。电话接通了,陈焕没有接,再打,良久,陈焕终于接了:“喂!”
“喂,怎么这么久才听电话?声音怎么这样?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困,想早点睡了。”
隔着电话,韩雪隐隐听见房间里有些异样的声响,心里咯噔了一下,说:“那你早点睡吧,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挂了电话,直奔家中。途中遇到任长风。任长风急忙赶上去:“怎么了?青玲?哦,不对,韩……”
“哎呀,韩雪,我有急事你别烦我啊,神经病!”韩雪不耐烦地撇开任长风,说那句“神经病”的时候,心里隐隐感到有丝不安,但现在没空跟他道歉。
不用说,这三个字深深地剌痛了任长风,但他默默地跟在韩雪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他又想到了青玲,青玲接过长风手中的青虹宝剑,步入堂中,舞起了那曲“秦时明月汉时关”。
韩雪推开房门,正巧撞见陈焕赤着身子躺在床上,旁边睡着另一个女人,而她不是别人,正是韩雪的知已好友王绘。
“为什么?”
事已至此,陈焕也没法找挡箭牌,冷冷地笑了一声,说:“还以为你今天去会老情人不回来了呢?”
“是你,王绘,你这个贱人,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这么对我。”韩雪心里已相当清楚,王绘让她去找任长风,说是随变聊天,却一转身和陈焕乱搞,那天陈焕会出现在她们面前,也一定是王绘教的,这样陈焕日后就有理由和韩雪分手了,只是今天提前被撞破了。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了钱!”陈焕毫不避讳地说:“我要不跟你在一起,哪有机会进入你爸爸的公司啊?又怎么会有今天呢?”
“不要脸,亏我爸爸还这么信任你。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别想再踏进我爸爸的公司一步。”韩雪气红了脸。
“哈哈,已经太迟了,公司大部份股票已经押在了我的手里。”
“你……”韩雪气得说不出话来,迟疑了一阵,突然冷笑到:“你骗谁呢,公司的股票怎么会押在你的手里?”
此时的陈焕已经肆无忌惮,就算让她知道了,她也没有证据告他。于是一五一十地将公司短缺资金的原因以及骗韩世洪将股份押出来套现再怎么样非法占有这些股票的勾当说了出来。
8
任长风见韩雪匆匆的跑上去了,不知道什么事,只是担心,又不好冒然跟上去,只有在楼下一直等着。
“青……韩雪。”见韩雪哭着走了下来,任长风不管她会怎么样的骂自己,走上前去拉住她。而又急又委屈的韩雪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抱着任长风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完韩雪的讲述,任长风不由得骂了一句:“现在的人真他妈的混。”说着准备冲上去教训那对狗男女。
“你干什么你?”韩雪拉住任长风的手:“他们没这么容易得逞的,我准备了一支录音笔,本来是想偷录他们的那些事,以备他抵赖,没想到阴差阳错让我录到了陈焕的犯罪的证据。”
虽然任长风不太明白这支笔的用途,但他相信韩雪会处理的。
这个时候,陈焕和王绘走下了楼,用枪指着二人:“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有这一手,看来今天你不死都不行了。”
“砰!”的一声,任长风本能地护住韩雪的身体,他没料到这家伙的速度居然会超过当年卫大将军的刀法。韩雪在一旁惊呆了,这一切,包括陈焕的手上居然有枪,任长风居然会不顾自己的性命为她挡了这一枪,一切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不过多年的战争带给了他强壮的身体,敏捷的身手和反击的意识,他一阵风地按了过去,还是来不及,“砰!砰!”两声打在了韩雪的身上,任长风大吼一声,扭过陈焕的手腕,再将他脖子一扭。“咯嚓”的一声,陈焕一命呜呼了。
这一切又是王绘没有始料得及的,她想逃,任长风从身上摸出防身匕首,“嗖!”的一声,王绘也应声倒地。
9
任长风已经筋疲力尽了,他爬到韩雪身边。韩雪正望着他笑。
“韩雪!我……呵呵,这次我终于没有叫错你的名字了。”任长风艰难地笑着。
韩雪也只剩下微弱的气息,但她还是说了一句:“我……我现在感觉到,我是青玲了。”
二人相视而笑,在茫茫的夜空里,月明如昼,它看见了二千年前的那个夜晚,将军府,红烛,饮酒的将军,舞剑的青玲,细雨淅沥沥的下着。
二千年后的这个夜晚,星空浩瀚,从遥远的天际飘来一首歌:
我来,为前世留下的怨
我爱,为还今生纠缠的恋
红尘一场,漫天的尘埃
寂寞我的爱
隔着一生看你的样子
隔着一生给你一片痴
我和你,喔喔~~梦还在纠缠
泪仍在眼里打转
喔喔~~痛还在纠缠
泪仍在眼里打转
你来,赴前世写下的约
你爱,解今生纠缠的结
眼前一片含着泪的天
未了的伤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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