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汐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五界棋圣塔矢亮,暮春时节,樱花瑰丽如梦的下午,在鸭川流畔,再次见到了他。已斑白仿佛远处星白的雾凇般,须发,比那些在身旁的日子仿如梦幻般衰老,昨日风华正茂的棋圣已是沧桑暮年。
她的神啊!无数不眠之夜,揪结心灵的恸哭,黑夜的寂然肃杀中,她听见了,她的神,她的父亲,刻骨铭心爱着的父亲,也在黯然的角落里,在心之一角,无声泣诉。滑落心底的泪,眼底哭出的斑斑的血,慢慢浸染黑发容颜。
“他还是我那无可替代的神,我还看见他英俊清绝的颜,顾盼飞扬的眉眸,自信高昂的头,坚定笃厚的围棋,他的围棋,只是他的-----”
如同众多崇拜者一样的语气,汐夜凄然,恍如隔世的眼神穿过了人群,穿过樱花飞舞的鸭川,穿过庄严的平安神社,以及,迷醉氤氲的风,直至,遥远的时光中-----
“神也已经老了,十二年,恍然如十二万年那样悠远----”
“神是不会老的,只是时间在变老。”
汐夜却突然转过白颜沧然低吟-----
“浪花摇,海鸥飞,青青鱼儿跃海边------阿婆------阿婆------已归航”
善太的茶,弥漫着浓郁的迷迭香味,似乎为这一切红尘俗事披上了幻美的印度纱丽。汐夜的沉沉低语却如这茶中萦绕而起的缕缕轻烟,慢慢浸入时间的尘埃里。
“那是我在济州岛看到的最后一个日落,美极了,像外婆讲的神话故事中海神波塞冬的神殿那样神圣而壮美,绚烂如谬斯女神头上的花冠。凄红残阳,把透蓝的深海彻底染成了鲜亮的血色,连玄黑的海燕也变成了热烈的赤鸟,盘旋于腥风血雨的蔼蔼烟霞中,赤脚的我也染上了天空的嫣红霞缕,但,未及渲染那孤矗的灯塔和白色歌特式建筑,这抹艳红便被星星的青灰光芒掩饰,清冷的海风逐渐带来了夜的寒意。我还站在那块我最喜欢的突兀的礁石上,不知几千年前喷发的火热的熔岩滴落在海岸边形成的不起眼的暗黑石头,我却特别地喜欢它,站在这里,并不能看到彼岸的海市蜃楼,可它却是我童年最浪漫的想念-------“
“那里能看到阿婆归航的渔船,是吗?”善太很淡然,“我就常站在楼下和果子店门前等待母亲归来。”
“不。”汐夜轻叹,唇角却不经意缓缓扬起,“那只是一首流传在海岛上的古老童谣,我的阿婆是位虔诚而善良的教会女医生,她年轻时曾在欧洲游学,学习宗教和神学,在意大利当过修女,后来因为有了我的母亲,回到了韩国,她代表教会到圣路易疗养院传播上帝的福音。但她并不刻板,相反,她非常热爱希腊文化,所以,他又像普罗米修斯一样开明和令人敬佩。-----正因为如此,当她第一眼见到我的父亲,年轻俊雅的塔矢棋圣时,就已经认定他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世上最好的父亲,可以将我的幸福托付给他。”
汐夜冰眸凝动,纠结于心的情愫冻结在馨静的空气中,“但,他并不以父亲自居,又或者,在他第一次见到我之前,他并不能判定我是他的女儿。”
“是吗?那么-------后来,他如何判定呢?”
“直觉,又或者说叫第六感,棋士特有的第六感。”
居酒屋里,清幽,小盆松竹摆在走廊上,玲珑的倩影徒生了几分别致的雅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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