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之一
——偷吃
我想,偷吃应是很多人共同的回忆。
父母出门了,赶紧关门闭户,搬出两条凳子高高地搁起来,从柜顶上的桶子里探手进去。往往,里面会有花生瓜子之类的零食。运气好的时候,会有饼干和糖。通常情况下,这个程序总是由两个以上的人共同完成。那年头独生子女极少,家里总有那么两三个小孩一起作案。一旦案发,也好一起受罚。面对父母的帚条,几个人缩在一起,开始互相揭发。这个说,是哥哥去偷的,那个说,是弟弟要我去偷的。还有姐妹的就说,我们只不过在扶凳子。父母懒得处理这种纠纷,披头盖脸地各打五十大板了事。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痛,这一顿打过后不出一个星期,几个人又会禁不住诱惑而重蹈覆辙。
我和妹妹小时候是偷吃的高手。一般情况下,我是主谋,而具体的实施却是由妹妹来执行。米桶里、柜子里、衣柜的暗屉里、厨房的坛子里······所有的放得了东西的地方,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定会被我翻个底朝天。
那一年,妈妈在屋后种了向日葵。到了成熟的时候,妈妈把那些圆圆的盘子摘了回来。我和妹妹就整天围着它转来转去,乘妈妈一转身的功夫挖一颗葵花子丢进嘴里。这样的吃总是刹不住瘾。
终于,妈妈出去买东西了。我飞奔过来关门,让妹妹爬上凳子去拿葵花子,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凳子太高,妹妹竟然从上面摔了下来,不偏不倚,她掉下来时把装面灰的桶子碰翻了。记忆中,那天挨的打是最惨的一次,以至于,让我几乎一个月不敢偷家里的任何东西吃。
有一次,我竟然在米桶里发现了两包饼干。面对这种强烈的诱惑,我脆弱的味蕾疯狂地分泌唾液,我的手不听使唤地伸了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拿了一包藏在衣服里。这次,我非常自私地没有叫上妹妹,躲在小树林里独自享用了美食。到了吃饭的时候,妈妈开始发问了:“谁吃了一包饼干?”我心虚,一口饭噎在喉间忘了怎么吞下去。爸爸看了我一眼,慢慢地说:“我吃了。”妈妈不再说话,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三两口扒完饭上学去了。
因为有多年的偷吃经验,我的嗅觉发达,对气味很敏感。每年到了出板栗的时候,无论妈妈将它藏在多么隐蔽的地方,我都可以循着气味找到。
在我小的时候,从没想过妈妈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断然不会想她也曾偷吃过。直到有一天,我和姨妈聊天。姨妈说:“你妈妈呀,小时候最调皮,总是带着我们偷东西吃,到了挨打的时候,她就不认帐了······”我一听,心里“呵呵”一笑:追根朔源,原来我只不过是秉承了妈妈的天性罢了!
现在的小孩,我们都是唯恐他不吃,拼命地用各种方法诱惑他吃,甚至要用言语恐吓、武力胁迫。在他们看来,当年我们吃不上的水果、牛奶都是可憎的,味同嚼蜡。看来,这种偷吃的快乐很快就会在这一代人中消失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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