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南方某一文明城市,有一群专开宝马车寻找外地车撞以讹取高额修理费的人,他们当中每年最少也有十万元的收入。十万元?我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工资总共也就是约一万五千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也。
那是一段并不弯曲的路,甚至可以说是一段比较直的路。按理说,能够远远看见前方是否来车的路段,是不应该经常发生交通事故。然如现在许多事情一样,偏就是与人们的共识相反。那路段,久不久又发生交通事故。
他们是一帮待业青年,他们当中大都是初中毕业就回家待业的。而那一待业,就待业十几年,甚至一辈子。整天无所事事的他们,见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当然也不甘心自己就只是喝稀饭度日。可手头里连买包烟的钱都没有,怎么办?那红红的票子从哪里弄来呢?
他端坐在驾驶室里,手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那是一辆五成新的车,是花了他在外打工十年的积蓄和从六伯七姑那借来的钱凑合买的。车买回来后,这是他出的第一趟车,所以特别小心,一路上,他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已经开了八个小时了,再过半个钟头,就到达目的地了。突然,一只狗从路旁的墙角处跳出,横着跑过马路,他忙刹车,但还是来不及了。太近了,又如此地突然,车轮将狗头碾成糊糊的一片。
完了,全完了。这一趟车,钱没赚到,反而赔进几百元。
三十六计,逃为上计。赶快逃走,这一念头在脑海里闪出,他抬头想看四周有没有人,踩油门的脚却停在半空。几个头发染黄红颜色的社会青年如同从地下冒出一样,站在车前,嘴里叼着根烟正在冷冷地看着他。一看那阵势,他的心就怯了五分。
一番讨价之后,他及不情愿地双手颤抖地递给他们八百元钱。虽然,他知道他们是在讹取,漫天要价。那不是一条有身孕的母狗,而是一只公狗,但他没有反抗。因为他清楚,稍有点不顺从,赔偿的钱还会更多,那可不再仅是八百元了,而会变成一千五百元、一千六百元了。
热腾腾的狗肉端上来了,一碗碗的米酒被一只只指甲修长的手端起,他们高兴地喝酒,高声地猜码。
“真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才七十多元的狗,非但吃上狗肉,还有十倍的收入,这样的生意,不做的才是傻子。”
“阿彪,你明天再去找只狗回来。”
“知道了。老大。”
“等阿彪拉狗回来,大家就按照今天的分工去做。至于钱吗,按劳分配。”
他永远地记住那一段路,那一刻。再过前面一点就到了,他放慢了车速。
一个慌张,本该刹车的脚却踩在油门上,狗安然无事不伤半根毫毛的站在路中间,但他的车却猛撞到路旁的一间房子上,将在房子前玩耍的一个女孩压在轮下,当场就断气了,车头陷入墙里,被压得变了行。救护车来了,医护员吃力地将他从驾驶室里撬了出来,听听心跳之后,摇了摇头。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任他的妻子如何地哭喊,他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才一岁多的孩子在妻子的怀里,好奇地看着一张张陌生了脸。
车子低价卖了出去,安葬了他,但事故的赔偿费呢,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承担得了。不久,她带着孩子改嫁了。没有人怪她,只怪她命不好,嫁给了个短命的男人。
火红的太阳升起,依然宁静的路上,两只狗在交配,路旁不远的新土上,长出了几片嫩草。
一个人死了。一切该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的。那段路依然交通事故不断。
写于鬼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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