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花开时(二)　

晨跑的时候，地上很滑。昨夜的一场小雪把一切装饰得有如水晶般透明。风很大，悲鸣着穿过我们单薄的身体，携带着播撒雨雪的云层，漫步向不知名的远方。阳光在空中倾泻，渐落在道旁层叠的银白上，反射起白晃晃的光。气温并不怎么令人乐观。寒风掠夺去我们体内最后一缕温热，任由颤抖的我们在雪松下，拖拉机一般地喘息。　

穿过学员系楼前那株高大的香樟树的时候，你就那么突然地，完全没有预料地闯进我的脑海里来。这些天你过得还好吗？杭州的天气应该很暖和了吧！你是不是早已穿上那件你心爱的棉质连衣裙，在浙江温暖的阳光下挥舞着羽毛球拍了呢？　

于是，我开始联想。在我们学校的食堂，有一位挺漂亮的女服务员。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留校已经两年有余的老班长告诉我们，那女孩早在他新兵之前就已经在这儿工作了。真的是这样吗？对此，我总是持以怀疑的态度。　

直到昨日午餐时，她捧着供应的馒头站在我的面前，我才清楚地端详了她的脸。清秀的面庞下，隐约浮起岁月风蚀的残迹。时光的留痕自两腮无声地向上蔓延，在眼角与额头汇聚横细小的折线。　

原来，人真的是会老的！　

那么，你呢？是否有一天，你也会变得那样，就像我现在的外婆，衰老，年迈，臃肿不堪？是否也会在一个安详的午后，静静地躺在阳光充足的天井里，躺在见证了岁月流金的摇椅上，沉沉地睡去。到了那时，在你的梦境中，还会出现我的影子吗？你还会对着梦中那个无忧无虑地在阳光下挥舞着羽毛球拍的小男孩微笑吗？你还会梦见自己捧起我忧伤的文字，在公园温馨的霓虹灯下，轻轻地啜泣吗？还是你早已忘却了这一切？忘却了我让你感到有负担的关怀，忘记了我一直期待着的那灼灼的忧郁的眼睛，忘却了我追逐的孤独漂泊的心？　

但是你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那些一同走过的岁月。那些宁静的夜晚，晚自习的明亮的灯在我们单薄的身躯后无声地熄灭。在黑暗的教室里，我轻轻把你的名字写在视觉无法感知的黑板上。然后与你在那条长长的走廊的尽头，迈上各自心爱的单车，并肩骑过校门口那两排高大的香樟。在路灯下斑驳的树阴下，留下我们明明灭灭的青春的剪影。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是吗？我这样的回忆还会有意义吗？我或许真的只有永远读着心灵的独白，去感怀那些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些早已被遗忘的和永不将遗忘的记忆。　

成长就是残忍地拔去你身上的刺，让你从一只刺猬进化成伤痕累累的穿山甲，在一片人生的唯美景色中瑟瑟发抖。　

本文已被编辑[钟雨洛]于2005-5-28　13:59:46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