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们都出乎意料的是,老师居然微笑着对我们说:“大家可能是怕我占用书法课来弄其它课目吧?我不会那样的,这请你们放心。其实书法也是一门主要课目,一个人的字迹等于是他的门面,门面不好将来怎样与人打交道呢?所以我会十分认真地教你们,希望你们也能十分认真的学。”我们听了,并没有多大兴趣,要知道,这很可能是老师的“善意的谎言”。
“那么,下面就请同学们把书法练习册翻到第一课。老师想看看你们的书法基础,大家先自学,写好了交上来,老师要评比。”孙老师仍旧笑着说。老师在我们中间“巡视”,有时摇摇头,有时微笑一下,有时面无表情。但走到妘雪那里时,她停住了,他歪着头看着妘雪,看她一笔一划地写出一个个漂亮的好字,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一会儿,妘雪写完了,她抬起头来,看见老师正看着她,吓了一跳。老师连忙说:“你的字写得不错呀,继续努力!”然后朝前走去,妘雪的前方两三米处就是我,我一直在盯着这全过程,看到孙老师这麽赞扬妘雪,我知道邺风也会更加喜欢她的,我一下子感到大祸临头了,不禁叹了一口气。谁知道老师正好从我身边经过,看我才写了几个字,顿时生气了,大声训斥我:“你怎麽才写这一点儿?人家妘雪都写完了,你瞧瞧,怎麽这麽差劲?像你这种做事不认真的学生,能考上大学才怪呢!”
什么?拿我和妘雪比,有没有搞错!老师把妘雪抬得那么高,把我贬得那么低,这怎麽可能?我岂不是更完蛋了?这样想着,我竟然哭了,趴在桌子上使劲地呜咽。老师还以为我是被他说哭的,就不再追究了,只是自言自语:“心理承受能力这麽差,将来如何走向社会?”我听了,更加无地自容。
后来妘雪更加威风了(我的意思是说她更加被老师重视)。孙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让妘雪当书法课代表。他还说:“在与书法课有关的事情上,妘雪代表的就是我,谁不遵守她的话,就等于不尊重我。”老师看了一眼我接着说:“希望不要再出现不遵守纪律的人!”马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而我感到妘雪似乎在幸灾乐祸(但那只是我当时的猜疑,其实没有的)。我越发嫉恨妘雪。
我想现在不让妘雪“抢”走邺风的唯一办法就是向邺风吐露我的心声,如果他很坚决地拒绝了我,就说明即使我比妘雪强他也不会喜欢我,我自然就不必像现在这样心事重重;如果他什么也没说或者表现很不错,那么我当然会很高兴了,我们或许会成为有更加亲密关系的那种朋友。
我打听到了,邺风每周六上午10点都会乘坐二环去补习英语,那是他唯一的家长找的补习班,而那时候我刚好有空。于是我决定在公交车上和他表白。
我在他上车的前一站上车了,到了下一站,他果然上来了,我的心剧烈地跳动。“邺风!”我喊他。他便坐到我的旁边。我们无语。终于,我抬起憋得通红的脸,对他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什么事?”他的话是很温和的,这声音令我欣喜若狂。“我......”当我的眼神接触到他那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神时,我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那是一股暖流,汹涌澎湃着,我突然有一种预感那是针对我的。我不想说了,只是看着他,那感觉很美的。他也这麽看着我足足三秒钟,但没问我,然后他到站了。
我也从车上下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仿佛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我喜欢你。”我感到幸福得可以死去了。这简直像在做梦一样。难道,邺风的心里真的有我?他喜欢我?
其实这短暂的一次接触不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反之,是我自作多情。
星期一,下午第一节课。班级月考。
我很没有信心,这几次考试我都考了全班二十几名,想当初,我是全校新生的二十几名,怎麽堕落得这麽快呢?还有,我如果再和妘雪相差悬殊,就更没法子让邺风喜欢我了,那么......
我越是这么想,心理负担就越重,这次恐怕又得考砸了。
考试开始,全班同学全部“飞笔疾书”,专心致志地答题,我也开始努力。把精力集中在卷纸上,却挨了当头一棒,第一题就弄不懂,我拼命搜索头脑里与这道题有关的记忆,但出现的只有“邺风,我喜欢你”“妘雪,你等着”,一遍又一遍,把我的头都灌大了。我使劲摇头,渴望把这邪气驱走,但头越晃那声音越大,还说:“看,妘雪这次又赢你了,哈哈!”我更加写不下去了,只好往下看。第二道题,我眼前一片模糊,这道题简直像个魔鬼缠着我,我受不了了!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快到放学的时候了。我慢慢睁开眼,迷迷糊糊中,我的身旁坐着一个小仙女,在细心地照料我,我仿佛躺在天堂。当我完全恢复了意志,才看清楚,这是医务室,旁边照料我的是妘雪!我的心情立刻激动起来,“啊”地一声,把妘雪吓了一跳。
“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妘雪温和地问。
“哪儿都不舒服!”我气呼呼地回答。
“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来,吃点小点心压压惊。”说着拿上来一盘奶糕。
那是一种高级奶糕,但我吃不下,看到妘雪我就不舒服。于是我扳着脸说:“哦,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妘雪似乎看出来我不高兴,就给我讲笑话:“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
“我不想听,你离开,马上!”我再也抑制不住,冲她大喊。
她没说什么,走了,悄悄把门带上了。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医务室里,不知道想什么。那天我应该和妘雪说对不起的,因为她为了照顾我,也没有参加考试。而我却如此对待她,真不应该。她并没有生气,大概觉得我这是因为没考试心里难受吧。当然,我后来才这麽觉得,起码一年以后。我对邺风的感情,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除了邺风。如果妘雪也喜欢邺风,那么我也会告诉她。
妘雪去照顾我的那天,邺风也去了,但不是去看我,而是去看妘雪。
我把妘雪骂出去之后,又趴在门玻璃上看了一小会儿,我看到的那一幕我想我永生难忘。妘雪刚回头,正好邺风迎面赶来,手里拿着两个冰淇凌,那不可能是给我的,我身体这麽弱,吃冷饮不肚子疼才怪——那是给妘雪的。
“你怎麽出来了?”邺风问。
“她心情很激动,失去一次考试机会,当然心里不好受。她需要安静。”妘雪的回答竟是那样自然,居然没提半点我冲她吼的事。
“哦,是这样啊。那这个冰淇凌你吃了吧,一下午照顾她挺辛苦的。”邺风的温柔令我这个旁观者毛骨悚然。
于是,他们一人一个冰淇凌,吃得津津有味。我的心更加酸楚,为什么吃冰淇凌的不是我和邺风?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我怕再看下去我会去自杀,他们很有可能已经......那我又算什么呢?我和邺风是有一点“过去”的啊,怎麽也会被抛弃?想着想着我的泪水不争气地止不住往下流,我的眼睛在流泪,心灵在滴血,难道我真的不能喜欢邺风吗?喜欢他有错吗?这些问题,我想问天问大地,可是答案总是“放弃所有,抛下所有,让心安静地漂流在夜空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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