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老师让我们出去一下,他想单独和妘雪说说话。大概半个钟头过去了,妘雪的几个比较好的朋友陆续进去和妘雪说话,这不算什么,但最后妘雪叫了一个男生,那就是邺风。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妘雪把几个人单独找过去,说明她知道这个手术有可能不成功,想和自己比较要好的人说说“遗嘱”,在这种关键时刻被叫去的一定是在她心中地位很高的人,这麽说邺风也是。就在那一刹那,我对妘雪的同情一下子减少了好多。后来大概她怕别人看出来什么,便又叫了三个男生,但每个都只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而邺风在里面足足有二十分钟!
我不想说妘雪喜欢邺风,因为我当时没有证据,大概他们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在当时的我看到那一幕怎能不考虑这原因呢?还有,所有进去的男生中,邺风是看上去最伤心而表情又是最异样的一个。可我没有想太多,毕竟这样猜疑一个待自己很好的人是对那个人的不忠,也叫做忘恩负义。
当时的我还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我对邺风到底是什么感觉?
妘雪的病情成了班里的热门话题,大家时常念道她,说老天对她不公平,有的提起她时泪水就在眼圈里盘旋。大家很少在说我和邺风了,似乎认为在这种时候拿我们开玩笑是那种狼心狗肺的冷血家伙才做的。虽然这风言风语少了,可邺风在我心中还是占据了一块地方。我开始不时地想他,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但我和邺风的来往一直很少,我不想再传出诽闻。
“谢瑀,有人找你!”泉泉冲着正在沉思中的我喊道。会是谁呢?这学校里我除了本班学生和几位老师谁也不认识呀!我立刻飞奔出去,忽然听见后面“哗啦”一声,但时间紧急,我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走廊里空无一人,我左看看右瞧瞧,只有一个老师抱着教案急匆匆地向教研室走去。这时候后面传来一阵笑声,天,我才想起来,今天是愚人节!
当我哭笑不得地回到座位时,迎接我的是邺风的目光。我全身忽然涌上一股暖流,驱使我冲他微微一笑。他的脸却突然晴转多云,对我说:“你真‘速度’,我的书被你弄掉了。”我低头一看,果然脚下踩着一本代数书,上面一定沾上了我的脚印,我一下子愣住了,这,这是邺风的书呀!我赶忙捡起来,十分认真地拍掉上面的泥土,又恭恭敬敬地把书放在桌上。一抬头,邺风微笑着,那笑容像早晨的阳光一样灿烂,“谁说我责怪你了?这麽小心翼翼?不就是书掉了吗,没什么。”他的声音竟是那样的温和,我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对我存有像我对他这样的好感,但好在他不讨厌我,我可能和他之间可能成为一种十分亲蜜的关系。
一个月飞似的过去了,班上再也没有人提我和邺风的事,这连我都几乎淡忘了。妘雪的病渐渐好了,她终于可以重新回到大家中间,这是我们都很高兴的一件事。只是,她家为了她的病几乎倾家荡产,妘雪以后的生活真令人担忧。
我们正在上课,孙老师突然被人叫出去了,下面马上嘘声四起。我说:“该不会是新转来的同学吧?”“有可能,咱们班这麽好,谁不愿意上咱班呀!”同桌说。“你怎麽就知道说自己好?别太骄傲了。”大家七嘴八舌,突然老师进来了,同学们马上把嘴闭上。老师和颜悦色地说:“大家闭上眼睛,有一个人来了!”
干吗弄得这麽神秘,我们闭上眼睛就是了。教室里出奇的静,我们听到一个女孩子熟悉的脚步,那脚步是轻盈的,好像很快活。刹那间,我们的眼睛没等待老师的命令就睁开了。天!是妘雪!
妘雪微笑着,虽然很虚弱,但显得很有精神。大大方方地站在前面,用那种阔别重逢的眼神看着我们,接着,她讲起了她在医院的经历:“......在我去手术的那天早晨,阳光明媚极了,像温柔的手轻轻抚摸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我笑了,看到这暖融融的阳光,就好像看到你们——这些阳光男孩女孩们,我知道你们会非常健康地成长,而我这次手术也会顺利。这时,我被送进了手术室。开始我很害怕,但当医生给我打一针麻醉药后,我渐渐地沉睡了。在梦里,我看见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地,我快乐地狂奔着,跑着跑着,前方出现了好多人也这样幸福地奔跑,我跑近了一看,居然是你们!等我睁开眼睛时,我已经处于康复期了。
“在半个月的调理中,我一直是全院最配合治疗的,护士医生们都夸我,有的问为什么,我就说:‘因为我想早点出院,早点回到大家中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当然,我的治疗速度也差不多是平常患者的二倍,所以这麽快就出院了。当我有重新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来到这个集体,与大家和和美美地生活。”
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很多女孩子都哭了,看着她们,我的眼睛也有一点湿润,但我猛然间看见了邺风,他也哭了,男生中就他一个!虽然他平时比别的男生爱哭,重感情,但也不必这样呀,莫非他与妘雪有点什么事情?我突然想起那天我们去看望妘雪时的事情,看来我的猜疑不是没有道理。想着想着,我对妘雪的感情荡然无存,好像她抢了我什么东西似的。
后来我几乎要发疯了,因为妘雪对我的威胁越来越大。之所以这麽说,是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喜欢邺风,妘雪似乎也喜欢他。
妘雪在老师眼里,是个失而复得的好学生。她喜欢习作,还曾经在杂志上发表过文章,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还有就是她的钢笔字写得好。
这堂课应该是书法课的,但孙老师却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同学们又开始皱眉头了:“孙老师一定又要课了,可恶!”可老师笑容满面地走到讲台中央,郑重其事地向大家宣布:“学校决定让我来兼任你们的书法老师,往后请大家多多指教!”在我们眼里,这无非是帮了孙老师一个大忙,可以有时间多“调教”我们了。我们可惨了,不知又要多添多少作业呢。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发出无奈的“哦”“唉”。但妘雪没有,她一直盯着孙老师的眼睛,她是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尖子生,当然无论什么课程都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种时候,她的目光是给老师唯一的一点点安慰,自然在老师心目中的地位又升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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