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培来到咖啡屋见到容帆,容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你在担心小杰吧!”她问。
“对不起……”容帆只说。
“你是不是不习惯来咖啡屋?”
“怎么这么问?”
“因为潘派也喜欢酒巴,不喜欢咖啡屋,我想你们是一样的吧!”小培低下头说。
“她喜欢酒巴有一半是因为小杰,我以前不喜欢咖啡屋是因为——没有遇到你。”容帆看着她说。
小培笑了,“容帆,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她想让他留意到她专门为他打扮的装束,可是他好像一点也没在意。
“什么?这里的环境吗?我以前没来过。”容帆却说。
“啊,对呀,我忘了。”小培默默地说。
容帆送小培回家的路上,小培挽着他的手臂,有种依附的感觉,可是她一直也没有说话,只听他说着一些关于工作方面的事情,这个工作狂,只懂工作,不解风情。
“哦!这么快到了。”容帆望着上面的灯光,“她们还没睡,等你呢!”
“上去坐坐。”
“太晚了,我要回医院看一个小朋友,答应过他的。你上去吧!”
“那好吧!”小培失望地说,他宁可回医院去看病人,也不肯陪她。她转身向楼口慢慢走去。
“小培!”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她惊讶地回头望着他。
他笑着说,“今天你很漂亮!”
她终于笑了,好像得到莫大的惊喜,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
中午,在医院的食堂,韩絮打了饭来到容帆对面。
“可以吗?”韩絮问。
容帆抬起头,“当然,我们还是好朋友嘛!”
韩絮坐下,“有你弟弟的消息吗?”
“没有。”
“我有。”
“你知道他在哪儿?”
“他和明媚在一起。”
“明媚……哦,我见过她一次。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媚是我的表姐。”
“谢谢你。”
“我只想帮你做点什么。”
傍晚,倪杰一个人在明媚的住处,明媚不知又去哪了,他并不关心,他好像什么都不再关心。
门铃响过,倪杰出来一看竟是容帆,容帆拉他出来。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倪杰惊讶地问。
“这你别管,回家再说。”容帆说。
“我不回去!”
“听话!和我回家。”
“容帆……”
“别告诉我你要和这个女人过一辈子!”
“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让我和她在一起?”
“你发昏了吧!”容帆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臂,拉上车。
倪杰叫道,“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倾向?”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
“不这样你会回家吗?”容帆开车。
不一会儿到了家,倪杰不肯下车。
“是不是还要拉你上去?”
倪杰看了他一眼,容帆的样子挺严肃,他只好下车,跟他进去。
“爸、妈,小杰回来了!”容帆进来就说。
倪文达看了看,似乎怔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倪杰站在那里,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不是很自在。
容雪怡惊喜的过来,“小杰,你终于回来了!你爸爸和我都担心死了。你这孩子,以后不许再任性了!”
“阿姨,对不起,让你担心。”倪杰很歉疚地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今晚吃什么?阿姨给你做好不好……”
容帆立即说,“妈妈,我陪你上街,走吧!”他看看倪杰和父亲。
容雪怡会意地点点头,“好。”和容帆出去了。
倪杰看着父亲,每次都是一样的眼神,有点害怕又有点抵触。
“这些天你去哪了?”倪文达问。
“我……在明媚家。”倪杰小声地说。
“你还和她在一起?”
“我又没地方可去。”倪杰忽然注意到爸爸手腕上那块表,是他那天要送他的。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跑出去,这几天你阿姨不知道多担心。”
“那你呢?”倪杰眼睛盯着爸爸。
倪文达没有回答,他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对他说一句关心的话。
“小杰,有谁能真的为谁的人生负责任?只有你自己啊!”倪文达说,他很难得用这样语重心长的口吻,倪杰怔了怔,他从来不知道为自己负责。所以他恐惧很多东西,他觉得如果担起一个担子,就要负起那个责任,如果承担不起,就不要去做。他宁愿做一些不需要负责的事。
倪杰回到房间,打开收音机。
音乐响起,然后是久违的蔚蓝的声音,“本周末的《天堂鸟》,我们将进行一个感念亲恩的话题,记得一个名叫火鸟的听众每次打进热线都会和蔚蓝、和大家共同讨论这个话题,所以我想在本周末同一时间邀请火鸟来《天堂鸟》做客,作为我们的特邀嘉宾和我一起主持这个节目,但是目前蔚蓝还没有联络到火鸟,他已经好久没打热线,我和听众们都一直在期待着他重新出现。在这里,我想说一句:火鸟,如果你在收音机前,请马上和蔚蓝联系好吗?蔚蓝期盼着你的声音出天边响起……”
倪杰不断地拨打热线,可一直到结束也没打通。
早上,潘派刚要去上班,手机响了。
“喂?”
“潘派,是我。”
“倪杰?你在哪?”潘派抑制不住那种兴奋的感觉。
“我在——地球上。”
“我知道你没有去月球。”
“我想——”
“什么?”潘派突然很想笑,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开心得不行,这种感觉只有他能给她。
“没什么。”
“我很担心你。”她说。
“你担心我,真的吗?”倪杰也很高兴。
“我……我想见你。”她说。
“你该上班了,晚上见好吗?”
“好,晚上见。”
挂了电话,潘派立刻觉得有了动力一样,他对她的影响竟这样大。
穿好外衣,准备上班,她推开门,却看见倪杰就站在那里,拿着手机的手从耳边慢慢滑下。
他笑了,她也笑了。
下午,一下班,思雯来到楚岩这里,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进一步发展着。
她把叶新的脏衣服都放进洗衣机,顺便拿起楚岩刚脱下的外衣,“这件也该洗了吧!”
“哎!我自己来吧!”
“跟我还客气。”
“那——房间里面还有几件呢!”楚岩说。
思雯瞪着他,“都拿出来吧!”
楚岩进去拿衣服。
“知道吗?那个失踪儿童回来了。”她说。
“你说小杰呀!”楚岩出来。
“除了他还有谁呀?”
“昨晚他打电话给我了。”
“叶新呢?又出去玩了吧!你可要管住他,不能放任他……”
“你不放心我管他,可以自己管啊!”
“哎!你说话就不能温柔点吗?哪有你这样对女孩子的?”
“你也算女孩子?”
“我哪不像女生了?”
“哪都不像!”楚岩说。
思雯瞪了他一眼。
思雯的手机响起,她擦擦手,“喂?”
是倪文达打来的,“思雯,是我。你在哪儿?”
楚岩看着她,他已经开始关注她了。
“在楚岩家,有事吗?”
“没什么,既然你和楚岩在一起,就改天吧!”
“好啊!”她挂了。
楚岩看看她,“你有事吗?”
“没有。”
“是倪叔叔吗?”
“不是。”思雯撒了谎,因为她不想再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了。
“为什么不承认呢?”楚岩却说。
“是他又怎么样?你不会以为我和我的老板有什么吧?”思雯说。
楚岩冷冷地说,“不关我的事。”
“你放心吧!太成熟的男人都靠不住,我的第三任男朋友就是。”思雯脱口而出,说完才感觉错了。
“你处过多少男朋友?”楚岩问。
思雯勉强地笑笑,“不太多,不算你才七个。”
“你现在才二十一岁,算你从十五岁开始谈恋爱,平均每个还不到一年。”
“不是的!第一个,也就是我的初恋阿龙,我们相处四年呢!从我十六岁开始认识他,二十岁分手。”
“那其余六个男友都是在这一年中谈的?”楚岩有点失望。
“对呀!最长的才两个月,最短的只有两天,吓着了吧!还有两个有老婆的。不用怕,每次都是人家甩我。”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楚岩问。
“你说呢?”思雯俏皮地看着他。
“思雯,我不喜欢你这样。”
思雯看着他,“你的气质和他很像。”
“你的初恋?”
“是,要让一个女孩忘记她的初恋是很难的,但是既然叫作初恋,就是将来不可能在一起的。”
楚岩沉默着。
“我对你讲这些,只是想让你更多地了解我。”思雯说。
“思雯,别玩了!”楚岩说。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这还要我说吗?我的心意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想我并不了解你。”
“没想到你会这么说,算我自作多情了!”思雯反复无常的,一下子又生气地走了。
倪杰回家的路上,下起雨。
凌思雯从对面过来,头发都淋湿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她以为自己只是想和楚岩玩玩,难道真的玩出感情了?她需要清醒,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她只认真过一次,那一次伤得也最深,她不想再在爱情上受伤了。楚岩和那个男孩的气质真的很像,她分不清自己是爱上楚岩了,还是爱上了那个男孩的影子。
她哭了,为了楚岩,当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流泪时,那个人在他(她)心中已占据一定的位置了,这是不可置否的。
倪杰过去问,“疯子,你怎么在这儿?”
思雯叫道,“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哎!你怎么哭了?天啊!女人的眼泪是世界上最大的灾难了。”他觉得女生流泪的时候很动人,可是也很麻烦。
“我倒霉,你很高兴是不是?”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变态啊?现在下雨呢你知不知道?在这儿发什么疯?早点回去!”说着他把自己外衣脱下来扔给她。
雨更大了,倪杰走向附近咖啡厅想避一下雨,当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看凌思雯,他觉得不该把一个女孩扔在雨中,可她已不在雨中,一辆轿车停在她面前,倪文达撑伞下来,思雯扑在他怀里委屈地哭着,像一个被欺负过的孩子。
倪杰怔在那儿,目光迷离,他感觉自己在发抖,好像一下子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他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倪文达载着思雯从他眼前驶过,溅起一滩雨水,爸爸没有注意到他。
雷雨划破了天空,他好像听到什么被撕裂的声音,心有点疼。
爸爸眼里从来没有他,同样站在雨中的两个人,他只看到了一个不相甘的陌生人,他觉得自己被忽视、被遗忘、被抛弃了……
走在雨中,没有呐喊,没有宣泄,没有泪水,也没有安慰。
一辆车停在他前边。
容帆推开车门,“小杰,上车!”
倪杰麻木地上了车。
“你又发什么疯?这么大雨也不找个地方躲躲?”他把外衣脱下,“把衣服换上。”
倪杰什么也没说,把衣服裹在身上,头发还在滴着水。
不一会,两人到了家。
雪怡一看倪杰的样子,说,“小杰,你怎么淋成这样?快洗个澡换换衣服,小心着凉了!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懂照顾自己。”
倪文达看着倪杰的眼光里有种心疼。
倪杰进浴室了。
洗完澡出来却听见父亲的暴喝,他立即过去想看个究竟。
客厅里。
爸爸正对容帆说,“告诉你不要动这块表的,你小时候我不就说过吗?”
“爸爸,这块表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第一次这样对我发脾气。”容帆说。
“你又动它干什么?”
“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知道,对你来说,更重要的是这块表的主人对吗?”容帆说。
“别问了!”
“爸爸,你是不是有事情在瞒着我们,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呢?”
容雪怡已进来,她早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的表情失落而惆怅,但是没说什么就要出去。
“妈妈你别走……”容帆说。
文达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倪杰突然说,“爸爸你也不要走。”
倪文达停下看着他。
一家人忽然变得好陌生,好像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倪杰拿过容帆手中那块表,走到爸爸面前,“这块表是不是跟妈妈有关?”
“没有。”倪文达看着他。
倪杰倔强地说,“你骗我!”
“你不是不想认她吗?”
“可是我想知道。”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爸爸,这手表真是妈妈的……”
“容帆收起来!”文达说。
容帆没有动。
“你们……”文达有些气恼。
“爸,你说出来有什么关系,这是不是妈妈的?”倪杰迫不及待地问。
“够了!”倪文达忽然夺过倪杰手中的那块表狠狠抛到楼下。
倪杰还没反应过来,手还悬在那里,那表已经落到阳台下那堆垃圾里,他怔在那里,好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切的希望都在一瞬间被毁灭了,而他还来不及伤心,他真的没想到爸爸会那样对待那块表。
而文达也并不想这样,可是雪怡和容帆就站在那儿,她才是一直最受伤害的人,也是他一直觉得亏欠的人,因为那块表的主人还一直在他的心里。
雪怡悄悄离开这里,容帆也出去了,倪杰忽然冲到楼下。
他来到阳台下,翻开那堆垃圾,他要找到那手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他只觉得那对他很重要。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不停地翻找,找到那一线希望,找到答案,那堆垃圾被他翻得狼籍一片,他终于找到了,他笑了,有些激动,像一个小孩子得到了一样心爱的玩具终于破泣而笑,“终于找到你了!”
他回头却看到爸爸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他紧紧握住那块表,好像生怕被人抢去。而文达并没有想要回去,只是走过去说,“你看你,刚洗完澡怎么还穿这么少出来,你想生病啊!”
“我倒是希望我病了。”倪杰说,“长这么大,只有在我生病的时候,你才对我最好。”
“是吗?可能因为只有你病了的时候才最听话。”
容帆来到妈妈身边,“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对吗?你对爸爸太牵就了,难道这就是你们这一代人的爱情吗?宽容也是有限度的。我这样说可能很过分,毕竟爸爸那么爱我,可我希望他能更爱你。”
容雪怡说,“最好的爱是宽容,这的确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爱情,爱能包容一切,我一直相信,我会感化你爸爸,他爱别人,我不怪他,感情这东西是无法控制的,爱一个人也没有错。既然选择了在一起生活,就该互相理解、互相宽容,有什么比真正伸出手一起生活一起老去更真实的事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就是爱,只有真实的生活,才能叫作爱。”
“为了爸爸,你宁愿放弃自己的理想,甘做贤妻良母,你已经牺牲太多了,你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你认为感动爸爸了吗?他爱你吗?我觉得我理智的性格是你遗传给我的,可是在这一方面,你一点也不理智,为什么?”
“在爱的面前,需要丧失必要的理智,有时候,舍得爱,反而是一种博爱,它与爱和不爱的问题无关。”
“我越来越不懂你了,妈妈。”
“有一天你会懂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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