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潘住在洛南新区,前天晚上打来电话,说她家附近修了一条大渠。“哇,你不知道那条渠有多可爱!”她激动地说。
她每天晚饭后,端着大盆的衣服到渠里洗。渠水清清亮亮的,渠沿上有预先设置的水泥搓衣板。她老公坐在渠边的柳树下,边吸烟唠嗑,边看她花花绿绿的衣服在水里旗一样的飘扬。她说,你有空开车把你的脏衣服都拉来,到这儿洗,你不知道在大水里洗衣服有多惬意!
我怎么不知道呢!在大水里漂洗衣服一直是我的向往!
小时候住在乡下。村西有条小渠,村东有大枝干渠,一年四季清流不断。我五六岁时,就端着大盆的衣服到渠里洗。人家都夸我能干勤快,岂不知我是喜欢玩水。一年夏天,在村西头的小渠里洗衣,不慎落水,强大的水流快把我冲到公路下的涵洞里。幸亏对门的大娘看见,一把把我拽了上来。还有一次,大水冲走了我唯一的塑料凉鞋。我在渠边哭了半天,吓得天黑了也不敢回家,怕挨巴掌。
夏天到村东的大支干渠游泳。从高高的渠柱子上“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击起一米高的水花。渠边是菜园子,有胆大的从上游偷来茄子,黄瓜,扔到水里,被下游躲在水里的人一把抢来,在水里“咔嚓咔嚓”地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条渠都干了。小渠里堵着石头,棍子和大块的泥土,大渠里除了这些外,间或有乌黑的死水,扔着死猪娃烂鸡毛,散发着恶臭。想起幼年时在水边洗衣,在水里嬉戏,恍然若梦。
看电视剧,最喜欢看的一幕是:山野村姑,在青山环抱的溪流间,踩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洗衣,竹竿上飘扬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最初的理解是:山有多高,水有多长。也许山里水多,那是源头嘛!后来发现,又错了!
外婆家就住在山里,门前有鹅卵石横陈的小溪,山里人叫“河爬”。我小时候,河爬里有或大或小的水,现在再看,只剩下没有灵气的卵石可怜巴巴地对着理了平头的山坡。哪还有一滴水!母亲说,在她幼年时,水是很大的。她们常在那里洗衣或者淘菜。我马上想起电视上最美丽的镜头。
原来山里也缺水。曾经的满山绿林,如今都化作梯田或干巴巴的黄土。哪里还能蓄得住水!所以在偶尔幸运地有几座青山,几缕细流的地方,就摇身而成了“风景名胜”。母亲没去过南部景区的这沟那岭。我讲给她听,无非是有她幼年时的“绿山”和“河爬”。母亲在脑海里把童年的画面放一下电影,就没有了远行的向往。
俗话说:“大河没水小河干。”,再看看诞生《洛神赋》的洛河吧。
十六年前,我和几个同学穿过后河的田田莲叶,四面蛙声,在月光下,摸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到河里洗澡,河水翻着白浪,把我们打了一个个趔趄。看着宽阔的银色河床,我们吓得一个个退上了岸。故地重游,尚存几池荷花,只是七零八落的,全没了当年的阵势。洛水也形容消瘦,削去了一大半。半粘稠的液体如何也勾不起亲近的念想。
这几日读余秋雨的《千年一叹》,说到干涸的以色列。茫茫大漠上,居然有小塑料棚,里面种着一垄垄鲜红的小西红柿,“原来地上仍然是沙,只不过是一根长长的水管沿根通过,每隔一小截就有一个滴水的喷口,清水,肥料,营养液一滴不浪费地直输每根植物。”这就是世界闻名的“滴灌”。约旦河从沙漠穿过,带给大地狭窄的绿意,但有多少岗楼的枪眼逼视着这条几乎干涸的河水,为了争夺水源,引发了多少战争!
跟这些国家比起来,我们真是太幸运了。幸运的不知珍惜,幸运的肆意破坏。有一天,我们小区停了水,当人们提着桶走一里地去提水时,有人叹道:“想想有水的日子,洗个碗也哗哗地开着自来水,真是浪费!”
走在街上,偶尔看见自来水管破裂,好久没人修理,任白花花的水任意流淌,我会呆呆地想:“要是在以色列,这又能滴灌多少西红柿?!在大沙漠,能救活多少人?天哪,真是罪过!”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5-5-25 15:08:2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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