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辉无力地把头靠在墙上,直觉得胃中有东西在上下搅动,捣得他心里直翻腾。小女孩的惨叫声还在寂静的夜空响起,那样毛骨悚然。小辉近乎绝望的望着黑色的屋顶,想起了母亲那张慈祥的脸,想起了自己温暖的家,泪水无声地滴落着。
一阵哨声响起,犯人们象一团马蜂一样拥挤着向门口走去,有人轻轻地推了推了小辉的肩膀:“快起来,开饭了,一会就要上工。”
一个狱警提着一只剩饭的桶进来,一股霉味直扑鼻子,那些能照见人影的菜汤让小辉想起小吃店里剩剩饭剩菜的潲桶,颜色黏糊得让人作呕。犯人们彼此哄抢着,只有小辉冷眼地看着这一切,食欲全无。
吃过早饭,犯人们在管教干部的带领下来到一个车间,那里摆满了一台台破旧的机器,一些半手工操作的编织机。
小辉被安排在一个年老的犯人身边,学着编织一些毛衣之类的衣服。每一个犯人的工作都是定量的,所以谁也不敢丝毫的放松,手一直忙乎着,没有了监狱里打斗的声音和粗暴的骂娘声,只听到机器不停的“嚓嚓”声。
年老的犯人感到头有些发晕,于是停下手中的活,把腿搭在机器上想稍作休息。一个狱警拿着一根电棒走了过来:“干吗啦?想罢工还是偷懒?”
年老的犯人有些挑衅地看着年轻的狱警,一言不发地坐着。年轻的狱警被激怒,挥动手中的电棒朝着年老犯人的私处一阵猛击,随即便响起一阵惨叫,年老的犯人疼得在地上打滚,那被击中的私处渐渐地肿涨,看上去就象是一只悬挂在胯间的水壶,整夜都听到他痛苦的呻吟。
有人担心会出人命,于是叫来了狱医。一个年轻的女狱医提着药箱走了进来,有些害羞地让年老的犯人拉开了裤子。裤子褪下的瞬间,私处就象一只通明透亮的水球挂在那里,由于挤涨得厉害,年老的犯人不得不使劲地趴拉着两腿,
年轻地女狱警似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老半天都没动,只是惊恐地瞪着一双眼,嘴里小声地嘟噜着什么,小辉似乎听到她叫了声:“我的天!”
其实,有钱有背景的人就可以不受这样的罪·钱到哪里似乎都是万能的。不久小辉就发现同监里的一个年轻的犯人就吃得好,活得好。没钱了,他只要一个电话,就有漂亮的情人给他送钱,而且一送就的是两万。那犯人长得文质彬彬的,一副书生的模样,听说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小辉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慢慢地熟了,那大学生也不隐瞒什么,把自己的经历全告诉了小辉。他说他毕业后曾经确实想在社会有一番作为的,可现在的大学生满地都是,毕业了要自己到处找工作,难啊!他曾经找了好家单位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正在他为工作的事苦恼的当儿,在街上无意遇到了一位同乡。这位同乡出来工作多年了,看上去穿戴很体面,日子似乎过得蛮顺风的,于是他就打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同乡神秘兮兮地问他感不感兴趣,愿不愿意试试,他看到那暧昧的笑容,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读了那么多的书,最后也会走上吃青春饭的这条路。
到处碰壁的他在走投无路、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只得投到同乡的门下,于是同乡给他介绍了一位中年的富婆。那女人因为老公长期在外做生意,在家闲得无聊,于是总喜欢找那些小白脸来填补空虚。虽然中年富婆每次出手都很大方,可在性欲方面也是相当的强,常常弄得他筋疲力尽了还不满足。为了更好的取乐对方,同乡给他出了一个点子,把包皮切开一道口子,再放进两颗弹子,伤口好了后,弹子就自然地留在里面。据说这样做爱的时候,那种感觉特别的刺激,让对方疯狂到永远也不想离开你。于是,他就这样做了一名职业的“小白脸。”
每到探监的日子,小白脸的情人们准会来看他。每次对他嘘寒问暖的,百依百顺。甚至有年轻漂亮的姑娘坐着飞机来看他,这时的小白脸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他跟小辉吹:“如果不是我犯事被当场抓了,现在我过的日子不会比以前的皇帝差!”没事的时候,他就把他那玩意拉出来让小辉看,小辉好奇地伸手去摸,里面真的有东西在转动着,他笑:“多了两颗东西,会舒服吗?”
“不信啊,要不要我也给你安两颗,做那事的时候,真的好爽,包准女人粘着你不走呢!”
“去!去!”小辉笑着推了小白脸一把,两人相对大笑起来。
“其实,现在赚钱啊都讲不了脸面,有钱了到哪都是爷。象隔壁那所房子里的老欧阳,原来是市长,因为受贿被判了,进来的时候哪象是坐牢啊,那小车十多辆排得象长蛇似的送过来,据说连副省长还来看过他的。六十多岁的人了,死缓改无期现在又改十五年了,每天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二十多岁的美女陪着。妈的,有钱有权的人到哪都风光!”小白脸愤愤不平的骂着。
小辉默默的听着,只想早日从这样走出去,好好的工作,好好的孝敬自己的母亲。每次见到母亲,就发现她老了不少;每次听到母亲流着泪叮嘱他好好改造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一生都无法偿还母亲的恩情。
在监狱的这些年,小辉什么都看透了,特别是对于生死。这里几乎过不了几天就有人死去,被枪毙的、病死的、犯人之间斗殴而死的、吸毒而死的司空见怪了,唯一的愿望是活着从这里走出去,重新开始生活。
想到这里,小辉突然怀念起从前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个对他痴情的小雪,想起自己做过的一切,内心对小雪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如果从头来过,小辉想自己是会懂得珍惜的,可是一切都错过了。上回母亲来的时候就告诉了他,现在的小雪生活得非常幸福。她有了自己的工作,还有了一个非常爱她的男朋友,他们已经准备要结婚了,小辉在心里默默地为小雪祝福着。
小辉每天都坚持锻炼身体,他要带着强健的身体从这里走出去,才有机会报答母亲。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毅力和体魄是相当重要的。上次同监的犯人患有甲肝,全身黄肿,神志不清的时候,居然还认得自己的母亲。当闻讯而来的母亲把重病在身的儿子抱在怀里伤心痛哭的时候,本来已经处于昏迷中的儿子居然睁开了眼睛,泪如雨下。他用微弱的声音请求他的母亲:“妈,我要回去,你带我回去吧!”听得同监的犯人都大哭起来。小辉想,要是自己病成这样,母亲一定也会这样伤心地抱着他哭的。那天大家出奇的安静,谁也不说话,只是陪着这母子两人默默的流泪。
短短的两天,他们感受了什么是生离死别。甲肝的迅速恶化,使那犯人处于生死边沿。母亲心急如焚地跑到监狱管理处办理保外就医的手续,并紧急联系了医院,可正赶上星期天,办事的人找不到。
救护车早已停在了监狱外面,病人已经多次昏迷,每回醒来,他都会抓住母亲的手微声地请求:“妈妈,救我呀,妈妈。我不想死,妈妈救我!”
好不容易找到办案的人,等手续批下来后,病人已经奄奄一息。大家手忙脚乱地将他抬上车,看着救护车消失在尘埃中,大伙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这家伙终于有救了!”
然而一个小时不到,监狱外面响起一阵哭闹声和争吵声,原来车子刚开出去不远,病人就死了。一个灵魂终归没有回到他想要回去的地方,小辉悲哀地望着天空流着泪。
在北京的街头,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老者怀抱一把二胡在拉着阿炳的二泉映月,那忧伤而孤独的旋律在城市的上空飘荡,一个年轻的男人停下了匆匆的脚步静静地倾听着,泪珠挂在那张俊朗的脸上。
一切都过去了!他轻轻地嘘了一气,坚毅地朝着前面的路走去,他就是小辉,一个新生后的小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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