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春 夜流萤

发表于-2005年05月21日 上午10:58评论-2条

白色的长廊白净得像是一条无尽的白丝带。

心像被缠得死死的,晓吟觉得很闷、憋气。没有丝丝笑容的脸,有点黄,眼睛大大的,里面装了太多的东西,失去了空灵和活力,生命的痕迹在这张仍然有些许风韵的脸上,无情地刻上了几条皱纹。

一阵浓浓的来苏味在空气中飘荡,嗅惯了来苏的味道,晓吟觉得挺好的,一天不闻这味道还真有点失落感,心里觉得好笑。

突然想起一张冷冷的脸来,有着一副讥讽的神态,她打了个冷颤,无端地觉得白工作服里有股腐烂的味道,抖了抖衣服,侧着鼻子嗅了嗅,还真像是有那味。怪不得他总是说她身上有股难闻的味,每次,回到家精疲力竭地瘫在沙发上,他如果在家,准说:“洗去,换了衣服。”晓吟真想躺下来睡上一觉再去洗,可没办法,老公难得回来。

晓吟希望今天晚上没事,这段时间觉得太累了。

蹩进值班室,儿子侧身向墙睡着了。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看着儿子的侧影挺像他的,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仿佛闪着一股冷气,晓吟眨眨眼睛,她知道,眼前的小脸蛋是儿子,不是她所怨恨的人,可就是有股冷冷的东西飘出来。

晓吟脱掉工作服扔在纸箱上。儿子不安稳地翻了个身,半睁着眼,迷迷糊地

“妈,又来了个产妇?”

“没呢,睡吧!”

晓吟拍了拍儿子的小脸。儿子重新翻身向里,似乎又睡了。儿子经常跟她睡在值班室,有十来个年头了。儿子怕独自在家睡,而自已做了这项累人的工作,让儿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快好了,儿子再也不用跟她受罪,今天是最后一次,晓吟嘴角歪了下,狠狠地吞咽,她感到吞下的是股怨“气”。

谁知道空气是苦的?晓吟就知道,她能分辩出各种各样的“气”味来。唯独对自已身上的腐烂的味感觉不到,倒是他常常提醒她:“洗去,换了衣服”。晓吟越来越觉得自已的肉体也充满了腐烂的味道。

有段时间,他很久没回来。哦,当然,晓吟知道他是个小乡长,有很多事,可她觉得再忙也不是不回家的理由。

本来说医生是白衣天使,她似乎没有太多的体会,天使干的是轻松、愉快的工作,所以天使爱笑,而对于晓吟来说工作的感觉就是“累”,整天只知道累!

晓吟双手接生的婴儿,自已也不知道有多少。她在把每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的同时,也消耗了自已的生命。虽然,能亲手点燃生命的火焰,能在生命的春天里添上一朵鲜花,晓吟也感到快乐,快乐的同时,她觉得有无尽的悲哀正慢慢滋生----

一阵剌耳的尖叫声由远而近,晓吟神经质似是唰地站起来,抓起工作服迅速穿好,窜出值班室去。

化验结果出来时,着实吓了她一跳,证实了自已的怀疑--尖锐湿疣!

多嘴的阴森森的毒素像生了腿似地布满了每个角落里,一种腐烂的气味阴魂不散地附着她。

晓吟觉得自已快要受不了。

挂了十天盐水,在家呆了十天。这十天对于晓吟来说好像是在梦里。庆幸的是正好是暑假,儿子到奶奶家去了。

一个在乡镇卫生院的学生来看她,支支唔唔地告诉晓吟

“他到我医院断断续续用了一个月的药,我经常看到他,他不认识我。老师,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

哓吟心里面充满了悲哀。

为什么!现实给了答案,人是不能不接受现实。

产妇抬上来,一个男子恐慌地叫

“医生,医生,在哪呢?你们快点呀,快!”

一个长着一双会说话大眼睛护士,声音有点哆嗦

“哎,您别急,医生在这呢!”大眼睛护士赶快扶着担架,引向产房。

“什么?怎么不急呢,我老婆流了这么多血,接生婆说好危险,快呀,医生。”男子眼睛瞪得铜钱样大,手高高地挥起来冲冲地瞪着大眼睛护士,似乎她是担架上女人的克星。大眼睛护士吓得退了半步。晓吟眼睛看也没看那男人,用手按住担架,“先放下,小文,先量下血压,准备两路输液·”伸手按住女人的寸脉。

大眼睛护士像是安了心:‘哎”

那男人像是中了邪似地叨起来了

“老婆呀,你别死呀,哦,老婆,老婆呀--”

伸手拉住晓吟的手:“哎,医生,我老婆会不会死?”

一个穿粉红护士长服精明能干的瘦女人过来,拉开男人喝道:“我说你是乌鸦嘴呀,到一边去,别碍事。”

男人似乎被唬住了,侧身退到一边,眼睛空空地瞪着扭曲变了形产妇的脸。

“准备氧气。”晓吟起身摘下听诊器,:“枕横位,难产!送产房。快!护士长!验下血,做个血交叉,速配血桨来。”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哎,老婆呀,你不能死呀!”男人的声音吵哑起来,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让开点,闭嘴!”瘦护士长手中托着一大堆什物匆匆跑来,手肘用力推开男人,差点让他撞了墙壁。

一场缠绵的春雨给大地带来了生机。绿色像软软的小手细细地抚过大地,一直向无垠的天边延伸。生命在快速地展出最灿烂的一面。

妇产科继续着春天菌物滋生的快乐。

“晓吟的病假休完了?好了吗?”

“知道吧,她老公这段时间就没回来,以前也是经常不回来。”

“她怎么会染上那病?”

“------”

两个穿粉红护士服的女人像鱼剌卡住了喉咙,张了张嘴,不吭声了,晓吟转过墙角,斜瞥着“春天里正怒放的两朵粉红的花”,觉得挺扎眼,无知地张着幼稚的花蕊。

“我说这空气里怎么有股霉味呀?”晓吟拿起一本病历,转身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嘀咕“什么呀,哪来的霉味?”

另一个低头不吭声,装模作样做记录。

(产房)

晓吟用消毒液迅速地洗手,戴上手套,大眼睛护士替她穿好手术衣,她嗅嗅那种亲切的、好闻的味道,怎么这时候感觉不到腐烂的气息呢?

是生命的萌动喜悦?也许,太多的苦难诠译生命的珍贵!有什么能比生命诞生的气息来得芬芳,来得让人沉醉呢?

“我们分开吧,你不用回到这个家了。”

“我不想离婚,我只是在外面逢场做戏,不是认真的,我仍然留恋这个家。”

晓吟觉得很恶心,用手按着胃:“离吧,有一个大老板答应给我二十万,已经汇进我的帐上了,我以后也不要再工作了,脱离这苦海了。”

“你?-”

“怎么?你也难过了?是吧?你到那肮脏的地方去找鸡去?真让我绝望!”哓吟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也红了。

“我哪对不起你了?是你自已要离婚的。我还在乎我们的感情,在乎这个家。”

是呀,多么伟大男人,外面红旗飘飘,里面红旗不倒。晓吟冷笑一声:“可我要离,我仍愿嫁给钱,也i不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生活。”

“不会吧?有钱人谁会要你?都成老太婆了,你?”

他的眼睛像翻白眼的鱼样,冷冷地闪着光。

晓吟觉得自已的思想已游离了身子,不知要飘到哪去?对面这个人的脸像贴在窗子玻璃上,扁扁的没有了生气。

“凭心而论,如果我是有钱人也会养个小蜜,怎么会找个你这----,以为人家是傻瓜呀。你在骗我?省着点吧,我们还有感情,又有了儿子,我的面子放哪去呢?不要离婚吧,啊?我以后不去了就是。他妈的染上性病了,害得我好苦。”

“你不要再说感情了,我觉得恶心。什么感情?这世上有吗?钱才是真实的。”哓吟掐了下自已腿,觉得气短、胸闷。中医说生命物质系统是‘气、血、津、液’,而气是构成人体和人体生命活动物质,是万物的本原。

“没开窗呀,怎么这么闷?”晓吟喃喃地靠在沙发上,嘴唇青紫。

他关心地凑过来:“没事吧?”

“你考虑考虑,我和他经常通电话,这个月我的电话费都花了一千多。我已经得到了人家二十万,你不离的话,我就上诉!”晓吟推开他,踉踉跄跄进了卧室。

“老婆,老婆呀!”男人的声音仍然在撕叫,仿佛是他在生孩子。

手术室里,四个人影在晃动。

产妇在轻声地呻吟,这是个坚强的女人。

晓吟用肘碰了一下大眼睛护士:“小文,出去弄点糖水给我。”

大眼护士看了下晓吟:“你出冷汗?哦,我这就拿去。”

“晓吟,你晚上没吃饭吧?”瘦护士长嘘嘘地叹着,古怪地看着晓吟

“你真要离婚?真有个老板要娶你?我还真不信,瞧瞧你也不是当年的晓吟了,嘻嘻,二十万?如果,有那么好的事我也离。”

晓吟看着这个女人干瘪的没有了生气的脸,那双眼睛还闪着冷冷的光。

“让二十万去死吧,请你不要再说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晓吟低沉着声音,汗更大了,连忙靠着手术台,另一个护士用纸巾替她擦干汗渍,责怪地努了努嘴:“护士长,别--”

“我也是听人说的,其实,我也不相信,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晓吟你别怪我呀!”瘦护士长喃喃地有些愧意。

“别说话,快!加下腹压。”

“哦,好的。”瘦护士长双手压住产妇的上腹部

“你变态呀,怎么对不起你了,现在男人不都这样?”他在电话那头气呼呼地叫着。

晓吟轻声道:”哦,是吗?”晓吟看了看儿子的卧室,没发现儿子出来,未来的他是不是也将对一个女人说:“我没和你离婚就很对得起你了,还想怎么样?你看多了琼瑶小说吧。”

“我也不怪你,你不也找了男人嘛?是你自已说的吧,现在,我们扯平了。不过,说实在的,嘻,我还真不相信。”他那剌耳的笑声深深地激怒了晓吟,眼前又浮现着他那副讥讽的神态。

“对!你不信?我是找男人了,他有钱,大老板,你嫉妒了?不像你找了个鸡,没点人样。”晓吟扔了电话,捂着脸钻进卫生间,把水龙头开开,让水流去承载哭泣声。

陷进一种无尽的黑暗去。

晓吟抓着自已短短的头发,把它弄得像团麻,他不喜欢她的短发,说一点女性味都没有,再看了看镜子里的女人,黄黄的脸,眼角塌拉下来,一付愁苦像。

想像那些揸粉抹姻脂的女人,充满了对男人诱惑的骚劲。

什么时候自已变成这样子了?像块用旧的抹布,没有了一点色彩。晓吟试着对着自已笑了下,就像是掉到污水池,溅起一点水花,叫人不舒服。

悲哀!生活失去了色彩?抑或是自已一不小心失落了自我。要真正生活着的女人才有资格拥有色彩,晓吟想改变自已。

晓吟淡蓝色的手术服上沾满了血渍和污渍,手里挚着一个丑陋的、脏乎乎的小婴儿。

“好了,下来了!”大眼睛护士轻声地欢叫着

晓吟倒提起婴儿的双腿,在脚板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婴儿口一张,气很短,猫一样“呀”了下,脸仍然是青紫的,晓吟身子俯下去,对着婴儿的小嘴,吸了几下,侧身吐掉嘴里的东西。晓吟再次在婴儿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婴儿张嘴“哇哇”叫唤起来,似乎来到这世上有无限地痛苦。

吸痰,断掉脐带。

晓吟脸上轻轻地掠过一丝笑意,迅速地把婴儿放在一块白布上,止血钳夹着婴儿的脐带白晃晃地横在小肚子上。

晓吟看见产妇眼角上有一滴晶莹的泪,她笑得很灿烂。

剥离了胎盘。

晓吟看着被折磨得不像样的产道,看着撕裂开的会阴,外阴像一只张着傻笑着的唇。最骄傲的住住是最受痛苦、最受蹂躏。生命仿佛总在痛苦中洗涤,否则,它就不能成熟。

一阵晕旋,差点脱落手中的缝合针。晓吟闭上眼几秒钟,重新睁开,看着破败不堪的生命之幽,她能用手中的丝线补好么?谁又能补好心中的的残败和失落呢?

一张无情的纸终于扯断了一切。但似乎还没消失的是无尽的怨恨。

晓吟想很平静地告别过去,可那是不可能的,就像昨天的梦一样,仍会清楚地在人的思想生根。

整个医院弥漫着笑话,从故事的开始到故事的结束,仿佛都有滋有味,大家细细的谈论着:一个女医生傍上了一个有钱老板。其实,傍大款的故事并不新鲜,就像养小蜜、找情人一样在现今这个充满铜臭味的世上,只是茶余饭后的点缀。

有人也有些疑问,生疑的的原因同样是跟他的一个腔调:那个有钱人傻了,怎么会养个黄脸婆?

不过更多的人只是想知道结果,好增加一种见识而已。

晓吟自已吞咽着自已酿的“苦”,能怪谁呢?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解释这一切。

晓吟缝上最后一针,剪断缝合线,深深地舒了口气。直起腰,一阵晕旋---

整个房子黑了下来。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躺在值班室里,儿子正眼睛红红地看着她:“妈,你醒了么?”

晓吟叹了口气。

瘦护士长进来,检查正在滴的盐水

“晓吟,好些了?”

晓吟觉得她其实心挺好的,笑了笑。

“知道不,那个产妇产后大出血。”

"嗡"晓吟觉得脑袋被重重敲了下,身子习惯性地弹起来。

“没事了,已经处理好了,你现在休息哦,没事了。”

茵茵的雾气罩着小小的空间,丝丝缕缕的洒下来的温水像只软软的大手抚摸着肌肤,一种暖味的感觉像春天里的花蝴蝶沾上腻腻的红花。

水哗哗地响着,晓吟觉得很烦。干脆把水量开到最大,水冲下来,她木木地淋着,像在大雨滂沱中站着,让心中的郁闷淋漓尽致地流淌,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一个月了,他没有再回来。心与心地博斗已经精疲力竭了。

“告诉你,儿子,我和你爸爸已签了字。”晓吟不敢看着儿子的眼,低头替自已拔掉输液皮条。

“为什么?”

哓吟摇了摇头。

“爸爸说你要改嫁给钱了,是这样?”儿子的眼泪让晓吟的心像针椎样痛

晓吟还是摇了摇头:“儿子,钱对于妈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妈妈没什么对不起你爸爸。”

“那你怎么要跟爸爸离婚?”儿子晃着晓吟的身子,晓吟感到一阵晕旋,喃喃地

“我们的缘份尽了,儿子,你长大后会理解我的。他要你跟他一起生活,否则---”

“那你不要我了?我会恨你的。”

儿子冲出门去,回头又大声地吼叫:“我恨你!”

“晓吟,你这段时间工作太马虎了,不知道你整天想些什么?值夜班总带着孩子,这我们都体谅你,可也不能把情绪带到医院来呀。看看,差点出问题了,幸好抢救及时,否则,产妇死了,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晓吟低着头:“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能解决问题的,啊?”

“我不想这样子。”

“好了,以后一定要注意哟!”也是一种冷冷的眼光,“听说你离了婚,要嫁给一个老板呀,有二十万身价嘛,嘿嘿。”一种暖味不怀好意的笑声,像化粪池里漂浮的便纸,徒然增加晓吟心中的失落、无助。

“我,我,,您也会相信这事?”

“听人说是你自已说的,还听人说你一个月用了一千多钱电话费,就只为和那个老板通电话?”

晓吟哑然,

“我想请几天假。”

“哦?这么快就结婚呀?要请我喝喜酒吧!”

晓吟有些迷糊起来,一张扁扁的脸忽明忽暗,心里突然暗淡得无法承受

“我,我,我要请长假。”

“为什么?不想工作呀,也没必要吧,现要医院正缺妇产科医师。”

“明天我会写好申请,请院长批准。”

心在沉,沉在黑黑的夜里,无穷无尽的夜啊!要挣脱它只能是放飞你的心!

一辆长途汽车在高速公路行驶。

晓吟探头看着窗外的流动的风景,心在一点点融化,变得柔和起来。五月的暮春,初插下的禾苗轻舒着娉婷身姿。

晓吟觉得轻轻的、柔柔的笑声充盈着整个田野,渐渐地那湿湿的笑竟粘上了自已,牵扯着嘴角,晓吟觉得有点生疏,不过挺好。

手机响了,晓吟看了看轻声一笑:“哎,珍珍。怎么了,又想我了?”

对方银铃般的声音让哓吟皱了下眉:“我说珍珍,你的笑太夸张了吧?”

“怎么?烦我了?那你上个月每天跟我打电话怎么不觉烦呀!上月手机会花了不少吧?”又是一阵笑。

“花了我一千多,你以为我是为想你打电话呀。”晓吟嘟着嘴

“那为啥?”

晓吟叹了声。

“你说话呀,晓吟,你急我呀。快说,为啥?”

晓吟笑了笑

“为了挣脱夜的牢笼。”晓吟挂了机,起身伸了伸腰,舒了口气,一丝笑意在荡漾。

窗外,风光真美,飞快闪过的树木,像中世纪西欧的妇女,担着裙袂向前奔着--

------------------(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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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榆平 | 荐/榆平推荐:
☆ 编辑点评 ☆
榆平点评:

版面这样排版清爽多了。小说写得不错,但在情节处理上仍可斟酌。

文章评论共[2]个
榆平-评论

将段落格式修改一下好吗?段前要空格:)
  【流萤 回复】:谢谢您!遵照修改了。 [2005-5-21 19:26:22]at:2005年05月21日 下午4:01

无心客-评论

你的确写的很好,语言运用的很合理,有欧式小说的味道,很有想象力。在转接上再细点,就更好了。望你写出更优秀的作品来。
  【流萤 回复】:谢谢兄长鼓励!一定一定 [2005-5-27 10:46:05]at:2005年05月24日 下午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