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当然行的,只是你想吃什么呢?”陈野问,看着静茹的精神不是太好,有点不敢离去。
“你去吧,我一个人坐坐,不要买太油腻的东西。”静茹懒懒却是装作开心和幸福地样子朝陈野挥挥手,在陈野转身离去地时候又加了一句,说:“野,去吧,别担心我。”
陈野有点不放心地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又把自己地外衣脱下披在静茹的肩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笑笑,依依不舍地出去。
多少年后,陈野想,自己那一次要是不答应静茹,陪着她多好,这个春日的阳光多么暖和,要是能牵着手和静茹一起走过,生命中就不会出现这样无法解释无法释怀地遗憾。不就是半个小时不到吗?半个小时前笑语盈盈的佳人在半个小时后竟然摔倒在地,一个月,两个月,不醒,两个月后,长睡着离去,再也没有一句话语。
陈野出了明教寺的山门,到淮河路上,一看附近也没有卖什么可口的静茹爱吃的东西,又不敢走远。看到不远处有一家永和豆浆的,想想,豆浆还是清淡的,不如过了马路去买一点,凑合一下,晚上有时间才和静茹一起好好的吃一顿晚饭。
走过去,挑了还是热的豆浆,又买了几个小龙包子,拎着,匆匆的往回赶。没想到走得太急,竟没有注意对面的红灯已亮,刚走到路中心,一辆飞速的车擦身而过,右车灯刚好挂上他的手中拎着的豆浆的带,措不及防,他一个闪身,差点被急速的车子刮倒,任是他反应的快,也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中的豆浆也是飞的好远。
那辆惹祸的车子却是停下了,司机赶紧走下来,紧张的到陈野身边,问:“先生,您没事吧?”
陈野艰难的抬起头,用已经磨出血的手掌慢慢的撑起身子,说:“没事。你开你的车子吧。”
“真的不好意思呢,先生,我看绿灯亮了,一启动车,没有注意您。我送您去医院吧。”司机说着扶起陈野。
陈野摇摇头说:“没事,怪我,你走吧。”挣开司机的搀扶,一看豆浆撒了一地,痛苦的摇摇头,摇摇晃晃的重新走到豆浆店,买了,又和服务员要了餐巾纸,擦了鲜血淋漓的手掌,怕这样的回去,静茹看到会心痛。
静茹在看着陈野转身离去时,突然感觉心在一阵阵的痛,有心要喊住渐渐离去的人,可是又怕他担心。只好自己忍住,一只看着最心爱的人出了角门,好像也过了绿树掩荫的寺院。终是忍不住叫了一声:“野……”,叫过后才知道这一声有多么凄厉,这一声凄厉吓得静茹自己一跳。是怎么了,好像看着心爱的人离去,就像是这一去一去不复返,两行清泪止不住的从她的眼角流下,心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痛。
一分钟,从陈野转身离去的时候数起。又是一分钟,心爱的人还是没有回来。无助的静茹看着春天这晃晃的中午阳光透过这密密的银杏树叶洒到自己的肩上,洒到昨夜陈野为自己细心描绘的脚趾甲上,痛苦的用手抵着自己最痛的位置——那一刻疼痛的心。又是五分钟,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陈野啊!你怎么还不回来,你知道你的茹是怎样的心痛吗?又问自己,这春日的阳光多么值得留念,我还能看个几回呢?
这痛就如夏日爆发的洪水,痛在心,不可遏制,刚才还是胸口的一块,现在就像是遍布了全身,到最后,浑身麻木。她想从口袋里掏出拿救命的药丸,摸索了半天,才知道早晨去医院走的匆忙,药竟没有带在身上。难道真的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她流着泪的脸仰望着苍天,上帝啊,你给了我一个这样好的爱人,却让我不可以善终,陪着他一起慢慢的老去。
我总不能这样的等死啊!痛苦的静茹想,就是我这样的死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可是我死后,我心爱的人一个人活在世间又是如何的痛苦?她艰难的用纤纤素手撑起沉重的身子,慢慢的站起来,想转过这一个石桌,走到山门口,看看心爱的人回来没有。要是能在他的怀里慢慢的闭上眼睛,不也是一种疼痛的幸福?
可是,她却在站起来的一瞬,身子又是慢慢的软了,浑身无劲,颓然的跌倒在刚在坐过的石凳子上。泪水搀和着豆大的汗珠流满了她的本是娇白现在却苍白的脸。
不行,我不能这样的死去。静茹惶惑的脑中总是闪过对生的留念,我还要活下去呢,我还没有到三十的年龄啊!自己心爱的人不是一直说吗,三十岁的女人才是最美。自己是女人,总能没有感受最美的年龄就死去。多少人世的留念啊,慈祥的父母,可爱却是孤傲的小妹静华,最最心爱的人陈野,还有刚才放生的那几条金鱼,它们在屋上井的水里又生活的如何呢?还有眼前这束娇嫩欲滴的干净百合。
怎么,就有这么多留念?一个信念让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静茹用全身的力气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屋上井边,让她惊异的是那几条刚才已经沉入水底的金鱼竟在这个时候全都浮上了水面,在轻轻的摇摆一个个美丽的身姿,好像就是在和自己坐着一种心灵的告别。
她颓然的坐到水井边,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要像身后的水井里倒下去。这个时候,冥冥中她感觉到慈祥的父母站在自己的面前,轻轻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她艰难的睁开眼,眼前除了晃晃的春日阳光依然暧昧的照在大地,却是什么也没有。她要闭上眼睛,又像是有个声音在从远及近的呼唤:“姐姐,姐姐,你总不能丢下我啊!”小妹静华的声音,就像小时候一样,捉迷藏了,淘气的小妹总爱跑得远远的,当自己装着找不到她时,她又哭了,哭诉着说姐姐不爱她了,丢下她不管了。这样的多少年后,当自己已经舍不得姐妹离开一步时,她却为了一种别人不可理解的那种脱俗只为神交的爱远离家乡,几次欲入山门,难道,她已看透,回来看自己的这个唯一的姐姐了吗?可是,再一次在已经黑暗的感觉里睁开眼时,眼前依然空空,那些阳光成了跳动的碎片,在眼前闪耀,终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哎!静茹记得自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睛又是沉重的不能睁开,就要这样的昏迷而去时,好像听到一声突然清晰的声音:“静茹。”真的是自己的野回来了。她没有睁开眼,这一声让她积蓄了全部的力量,一下子站起身。
在陈野重新买了豆浆小笼包回来时,急急了进了明教寺的台阶,转过角门,就要到静茹的身边时,就看到静茹突然的从屋上井的边沿站起身,速度是那样的快,就在自己要出声叫她慢一点时,就突然见她重重的摔倒,一种急促却是想象不到的曼妙身姿。额头重重的磕在另一边的井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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