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米》

　

　第一幕

　几日里不见了周公，茅檐下只落些碎雨

　一大半的春天过去了

　那小撇的羞红乍暖还寒。小爱人

　要采些薇菜煮酒

　

　我抗议：那酒岂不苦了？不如往南山下

　揪几把青豆

　一粒一粒

　正合了春宵的星斗

　

　再去江边汲些清水，要露降之后

　可细数披挂金甲的鱼头

　小爱人，要小心着你的袖口

　莫沾上城中的风絮

　

　莫弄粗你的白手，它尚须依楼望远

　它尚须缝补青衫的布扣

　它尚须洒扫青砖的院落

　它尚须叨扰庄周

　

　第二幕

　它尚须关上爬满牵牛的木门

　——不会，有月下僧来敲了

　它尚须在某个时辰，我大梦先觉

　好去将秃笔换了锄头

　

　一同下田捡些麦粒，哄散鹧鸪

　不见那草已长过柴扉

　没过门楼

　竟有意与我争酒

　

　前年的束侑不到一指厚；前番

　白衣使挑来的杜康早成小儿的尿瓶

　小爱人，好在你的小手冰凉细巧

　多煮几次尚能捱过两宿

　

　只怕墨也稀了，笔宫里

　早泛滥了龙王的河流。小爱人

　山涧的冷云可是太多太厚

　飞上你的眉头，不走？

　

　第三幕

　小爱人，你原想我衣中定有金龟

　不济也会些牧守

　你原该每日在长亭折柳

　品一品悔教夫婿的愁

　

　你原该留下那秫米五斗

　无非我说些狠话

　又怎会将你说休便休？

　也不会学那箕子微子

　

　——他们都是痴人。小爱人

　莫非你也是痴人；你莫非不介意

　一双日渐变粗变黑的手？

　小爱人，我真真欲诉还羞

　

　就此把那书经当了罢，你该换一件

　干净的袷衣

　从今后

　咱们只管在山下种豆

　

　2005-5-16　完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