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新的学校n市,这是爸爸的家乡,这是爸爸妈妈的意思。妈妈说,她要为了我去更南方的城市打工挣钱,在这两年里她会陪我,不离开我。
我不要求拥有更多,对于我来说,这就够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真的度日如年,新的环境,新的面孔,一切总让我惶恐不安,巨大的孤寂笼罩着我,然而最糟的是,我和远方的父母失去了联系。
也就在那段时间里,倒霉的事接踵而至。一场我短短十几年生命中前所未有的灾难悄然来临。电视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抬着病人匆匆忙忙的脚步让人心惊胆颤,饭店生意日渐冷清,街上行人戴着厚厚的白色口罩失去了欢声笑语,没有血淋淋的镜头,可谁能说这里面没有包含对死亡的恐惧?
非典持续蔓延,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恐惧,连我们这个不算南的南方小城都如临大敌,学校全面封闭,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段漫长的时间,我些日子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知道父母的情况。在那样特殊的日子里,一切的猜疑、不解、委屈……都得退让。我告诉自己,亲人平安是我最大的心愿!
很久以后,大概两三个月了吧,一封远方来信姗姗来迟。
信是班主任给的,有点陌生的字迹,小小的牛皮信封上只简单的写了收信人的地址,有谁会给我写呢。除了家人,谁又会知道我的地址呢?
一路读下去,一篇没有看完我已泣不成声。
她在信中说,对不起桅桅,妈妈回北方了,因为想孩子,因为非典,因为身体不适……
我去给她打电话,哽咽着极无理的责问她,我听到她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的抽泣。于是,我挂了电话,在挂电话的时候我问自己:我和她完了吗,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爸爸来电话,我依然强颜欢笑,他总是这样子,为女儿的幸福快乐如此安心。这件事,我不想告诉他,但是有一天,他会知道。他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样。想起不久以前,妈妈送我到n市然后宴请我的校长班主任以及教导主任的情形。看到她应酬自若,谈笑风生以及那些肥头大耳的所谓从事“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的那些人,我心生厌恶。想到她为我买生活用品、在公车上叮嘱我的老师同学好好照顾我的那些话,想到临别时她在车里低头的泪,想到她说,孩子我做这些只是想要你过得好……
她在信中说,桅桅,妈妈送你到n市以后,到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坐上车的时候看到你转身往校门走,多希望你回头看我一眼,妈妈经历了那么多事,再也不敢确定以后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你……
很长很长的日子我都转不过弯来,我记得我曾说过要自己快乐和安静的那些话,但这一切却让这个被我叫做妈妈的人带走了,所有的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奈不住贫穷和寂寞,过富日子去了。
我无法原谅她对我的欺骗,所以近半年的时间我不再接她的电话,拒绝她的任何消息。我想即使在她抛弃我十三年回来的那一天,我也没有这样对她,现在,我却这样做了,这让我很难过。
日子那么漫长,有天,同样是班主任来叫我:桅桅,你的电话。
有电话怎么不打到宿舍里来?
你别问那么多了,记住了下午五点啊!
我没有想到是她,真的没想到。我听到她在电话里说想我,说要我专心学习,说对不起……她的声音那么虚弱,说几句话就喘着气,我怎么能听不到?但是,我仍然沉默,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然后,有好几分钟,我们就那样沉默着,很像在一起呆的日子,沉默的时候安静的握着手。
春节过后,我到学校的第二天,在收发室收到她的来信。
日期是2003年未,正是她打电话给我的那段日子。信中说她那一段时间的情况:这趟回乡之行劳累忧虑,悲喜交加让她病倒了,冬天一下子做了三个大手术,当日她的那个他吓得都不敢签字让她做手术。医生们都不敢保证好的安全,在手术台上,她心中脑海里全是桅桅的名字她的样子……
我真的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如果我早知道,那么在和她通电话的时候,我不会那样冷漠,沉默。我突然那么害怕失去她,是的她身体一向不好,她也很脆弱需要人呵护。死里逃生的妈妈,我原谅了她。
我想见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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