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回家,常年在外打工的大哥又难得回来一次,乘着周末有空,我买了些荤菜后给大哥挂了电话,说我要回家。
“你2舅公过逝了。”
我到家时,双亲他们下地都还没回来,而大哥还在外镇。自己用钥匙开了门,在屋里看电视等。不一会,父亲回来了,才在院子里放下锄头,一见到我,就这样对我说。
“什么时候的?”
“是在前天,你奶奶家那里来人,我去了。”父亲淡淡地说。
“2舅公是在犁田回来后,倒下的。八十多岁的人了,真是难料。何况还干着农活呢。”
“那你们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去就行了。你也没空的。”
我无语。确实,这个星期学校进行期中测试,我真的忙得抽不开身。可是,我还是怪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即使我真的抽不开身回来参加2舅公的丧礼,那是我的事,告不告诉我是另外一回事。
小时候,每年的春节、农历7月14,我都跟父亲回2舅公家窜亲戚。长大后,虽然每到春节,2舅公那总传话来让父亲带上我回去。可是,我却很少回去了。回镇里当老师后,春节里,虽想着回去,但却不敢回。因为,每个月工资全都花光,学期期末没一分钱奖金,口袋空如洗,我拿什么回去,难道让我空着双手回去呀!虽然我知道,2舅公他们并不在意我那一点小小的礼物,只要我能回去,他们就高兴了。但我在乎,我没有颜面空手去面对2舅公他们。
平日里,去学生家家访的时候,也经过2舅公家几回,但我总也是没进门。因为,从父亲那知道,2舅公给表叔们分了家,原先的老房子,一半堆了,砌起砖房;另一半还没堆掉,歪歪斜斜的立着。如此状况,我真是不知道踏入那大门后,面对那众多的家,我该进哪家的好。一旦有其中一家忘记进去坐坐,都会让我不安的。何况,那众多的表叔表嫂,以及表弟表妹们,我都不认识呢。
呵呵,总是在每年春节的时候,安慰自己说,等到两三年后,手头宽余了,给2舅公多买几件礼品弥补,不就行了。可恨岁月不等人,年老的2舅公,等不到他外孙的礼物,就去了。也许,2舅公在众多孙子外孙里,早就不记得我了。但我记着他,记得他那慈祥的笑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你要是想回去。等给2舅公化衣(这是我们这的习俗。亲人过逝后的三年时间里,每到农历7月14前一天,总要通知亲戚回来给死者剪纸衣服,然后让师公拿到坟前念经焚烧掉)的时候,你再回去也可以呀。”父亲见我有点不高兴,有点过不去的说。
生前不能去问一声冷暖,死后去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就能让我从此不内疚吗?
记起13年前的奶奶。依然记得那天中午放学后,我骑着辆28寸的单车赶着回家本奶奶丧礼。回到家里,原先的厅堂里,摆放着黑色的棺木,父亲,母亲,姑妈全家都围在棺木周围,一身的孝服。姑妈见我回来了,拉了我进屋,给我披上孝服。
“在我死之前,你们能给我端上碗开水,我也就死得瞑目了。”
还记得每次听到奶奶这么说的时候,自己还笑着说,奶奶,那不是很容易吗,一碗,十碗我都行。奶奶笑着说,孙子你真乖,只怕奶奶没那福分。见奶奶赞扬,自己也就傻傻地笑着,却不明白奶奶笑背后的几许无奈。奶奶真的走了,在忙了一整天的家务之后,躺在床上永远不醒了。儿孙的那一碗开水,奶奶虽然没等着,但她还是瞑目而去了。我知道,无论儿孙们怎样,奶奶都不会介意的,都会原谅他们的。但我能原谅我自己吗?永远不能的。
奶奶走了,2舅公也走了,接下来的会是谁呢?
长大真是件残酷的事。但这是谁也无法逃避的,年轻者能够做到的就是,在老人们生前,多关心他们,那怕只是一句话,一碗开水。
2舅公,您走好!
2005年写于鬼屋
本文已被编辑[风雨鄢然]于2005-5-15 9:23:1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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