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豪情万丈地对我说:“我要休学,回家写诗!”我惊诧,更多的是好笑,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他正儿八经地写过一篇作文。
“写诗?为什么呀?”
“因为全国的文学青年在写诗,文学少年也在写诗。”就这样,他不顾家长的劝阻,外界的议论,英勇退学了。他妈妈万般无奈,便给他买了电脑,支持他写诗。
从此,北岛海子芒克舒婷是他的偶像,席慕蓉傅天琳高洪波汪国真是他的明天。“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追寻光明”他一千次一万次地吟诵,乐此不疲。
他交了许多诗人朋友,朋友的诗他读啊读啊读不懂,他的诗朋友读啊读啊好象也读不懂。但是他们谁都不说出来,在他们眼里不懂就是懂,不懂才显得高雅。他们常常为了进入高雅的境界而干杯,他们还接成salon,号称艺术的沙龙。
他写诗并不用电脑,他用毛笔,他说毛笔比键盘更有诗意,所以他的毛笔字一天比一天写得好。他写诗写得家里的电表比平时走得慢,因为他总是拉上窗帘,不开灯只点蜡烛,他说烛光的照耀更能进入写诗的状态。他晚上这样,白天也这样,两个月后,他的诗没有发表,鼻梁上却多了一副眼镜。
他写诗写得脾气渐长。因为他写诗不允许有人为的响动,最好万籁俱寂。一有响动他就发火:“不要动了,没看见我写诗啊!”没办法,他的家人白天尽量去户外活动,他们原谅他的发火,他们觉得诗人就是要感情丰富性格丰富。
他写诗写得收支不平衡,因为他需要大量的与诗有关的书。他要翻看这个还要翻看那个。这个时候他就想:我的关于诗的书怎么就不多呢?我要参考的很可能就在我没有的那一本里,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他写诗写得精神不正常了,因为他写诗要入境,要经常深入生活。他看到成熟的麦子问自己怎么没有收获的喜悦?有喜悦,喜悦诗才能出来。他看云里来雾里去的月亮,提醒自己流泪,只有流泪,流泪的诗才有可能出来。他想喝酒,但喝了一点就醉了,醉了好像也没有留下诗篇。
悲哀啊!他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而那年,他才17岁。
本文已被编辑[catherine]于2005-5-13 14:20:0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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