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断想
——关于《行者无疆》的一些想法
中国古代有个叫徐霞客的旅行者,现代人称之为“地理学家”,他步行万里,一直走到三江源头那一片荒漠。现在无法考证这位姓徐的探险者是不是那个时代里旅程最漫长的漂泊者,同样也无法得知他出自什么原因会毅然打起包袱,离开家园去做那么遥远的旅行——仅仅是为了探询长江的源头吗?至少,我们可以知道,漂泊者很早就有,漂泊者特有的精神结构在东方很早就已经出现。
李白说,路难行。他自己漂泊一生,最终还是将滔滔的江水明月倒影,作为自己生命的句号。中国自古就有漂泊的所谓“家在极远处亦是极近处”的奇怪说法,提到漂泊者,就必然会提到家与漂泊的联系:人有时会安居乐业、怡然自得,突然离开安逸,离开所有熟悉的东西,一个人带着脚步的回响漂泊去了。家可以是漂泊的原因,也可以是漂泊的结果,但东方的漂泊者所具有的精神结构更倾向于前者。
这种结构是对常态情思的多重背叛,这种背叛,大陆称为悖论,台湾称为吊诡;这样的哲学命题沉淀了太多的情感因素而变得难以让别人理解,让自己难以道明,所形成的沟通尴尬就成了历来漂泊者受人敬畏也让人匪夷所思的一个重要原因。
事实上,每一个漂泊者的内心都是孤独的,又是自闭的,几乎很少人可以理解他们,他们只能面对苍茫大地籍以自慰,看着自己行走过的脚印,他们限入独立的矛盾心理漂泊者是可敬的,因为他们学会在自闭的状态和矛盾的冲突中寻找着一个力度来平衡自从而保存自己。漂泊者的勇敢源于人的本性,也许这种勇敢的成因复杂多变,但漂泊一旦付诸了行为,也就脱离了最根本的层次而升华为本性的证明。
漂泊者的心同样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孤单前行。所谓“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子的漂泊在民族的脊梁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留下一串串在汨罗江边长长的叹息。面对楚怀王的猜疑和贬谪,面对郢都繁华市井背后的浮华与危机,屈子做到的只是作为一个臣子和一个漂泊者所最后能做到的。徐霞客将他的脚步停在了三江源,屈子将自己的脚定格在汨罗江,而心灵漂泊的人却没有目的地,直至耗尽生命里最后一缕呼吸,他们才会悲惨地结束那种特有的心理状态。
有个网络作家一直在写一些心灵漂泊的人:他们拥有枯燥的工作,拥有城市的气息,却总在城市的边缘营营役役。用作家自己的话说,谓之“探询他们灵魂的深处”。探询的经历是辛苦的,也是漫长的,因为探询本身就是一次漂泊。学会用偏僻的视角看这个世界,学会用天使的羽翼保护自己的特立独行,因为这样,心灵漂泊的人才会可敬,虽然有时他们会活得平平常常。他们会在城市的某个咖啡屋里听着爱尔兰音乐慢慢发霉,他们会在写字楼里敲着键盘发出清脆的回响直到深夜,寂寞作为一种元素已经彻底渗透到他们的血液里。
很多时候一个人选择行走,不是因为欲望,也并非诱惑,仅仅是为了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为了遵循内心的声音而生活。
2005年3月13日于江南大学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5-5-8 21:20:1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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