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娟子从婆家回来,抱回一只猫咪。女儿听见“呜喵”一声,就光屁股从被窝窜出来,闹着要抱抱它。
她把它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猫咪惊恐地瞪着眼,看着陌生的一切。这是只刚满月的小花猫,白脸,浅黄的额头,身上浅黄,深褐,雪白交错,比纯白的要俊俏许多。
“它吃什么?中午买鱼喂它?”我问。
“哪能呢!”娟子说:“才刚满月,只会喝奶。”
女儿一听,赶快打开冰箱,拿了一袋她喝的纯牛奶,还认认真真地咬开口,插上吸管。
我们都笑,说猫咪不会用吸管。要倒到碗里。
拿来家里不用的纸箱子,里面铺上厚软的毛巾,给猫咪弄个舒服的窝。
女儿把牛奶倒进小碗里,放在猫咪前。
猫咪看看牛奶,不喝,好像有一肚子心事。圆而大的眼楚楚可怜地望着我们,又“鸣喵——”一声。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叫花花吧。”我说。
“不行,叫咪咪!”女儿皆力反对。
娟子说,家里有白的,黄的,但这只是公认的漂亮。刚才把它放进车里时,猫咪一叫,老猫绕着车转了一圈又一圈。冲车里“喵喵”乱叫。车开了,又追了好远。
看来,动物都是有灵性的。老猫搞不清这是要把它幼小的儿女住哪儿带。人不是猫,无从知道它当时是否有种生死离别的悲凄。
建说:“听着吧,它会没日没夜地叫三天。”
我当时不以为然,想着孩子断奶也要嚎上几天的。
猫咪一口奶也没喝。娟子走后半个小时,纸箱里就空了。
它去了哪里?
冲屋里“咪咪,咪咪”一阵乱叫,也不见回应。找了一上午,角角落落都翻遍了,也难觅芳踪。并且再没听到它娇滴滴,颤巍巍的“呜喵——”
想必是丢了!
“上午是谁开门把它放走了?”我问。
建和女儿都说没开。看看窗户,纱窗都关着呢,也不可能破窗而走。那它去哪儿了?
中午吃饭时,又突然听见“呜喵”,三人快速放下筷子,蹑手蹑脚地找,再没有第二声。
下午叫声渐渐稠起来。每叫一声,建就放下鼠标,我也放下正洗的衣服,粘着白花花两手泡沫,屏息静气,循声而去,只可惜它不是连叫。每次就一声,等人有了警觉,它就再不啃声,所以总是找不到。
天色逐渐暗下来。晚饭时分,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叫。这无疑给我们提供了线索。后来终于在卫生间的马桶后面找到了它。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完全不顾湿漉漉的地面。拿一碟奶放到它面前,它不喝,只顾张着粉粉的小嘴“呜喵,呜喵”地一阵惨叫。
“再叫嗓子就发炎了,”女儿说:“就要发烧了!”
可不是吗,听那声音像小孩在嚎哭,我真担心这样叫下去嗓子要扯出血来。
天黑了。它肯定在找它妈妈。就像小孩白天玩得再好,晚上没娘也不行的。记得我母亲说过,我大哥小时候,有一次被送到父亲的学校。天黑了,扯着嗓子要娘。没办法,父亲连夜骑自行车跑了三十里地回家,这才止住了他的嚎哭。
这只猫,也想起了它妈妈温暖的怀抱?
“它想妈妈了。”我说。
女儿问:“她妈妈是不是也在想它?”我点点头。
我又想起上次带女儿去超市,我在货架那边,女儿一扭头找不到我,立马惊恐万分,小脸都变了色,眼看就要大哭。我叫了一声,她就小鸟似的飞到我怀里,用头贴着我的胸,撒起了娇。
这只猫咪使我想起女儿惊恐的脸。我忍心让女儿找不到我,彻夜地哭?三天三夜地哭?
“我们把它送回它妈妈那里吧?”我问女儿。女儿连说好,好。
女儿向来都是通情达理又善良的。
我把纸箱子绑在车座上,猫咪在里面“呜喵,呜喵”地叫。女儿拍拍纸箱安慰它说:“别叫别叫,马上就见到你妈妈了。”
穿过城市流光溢彩的大街。走上一条黑漆漆的乡间小路。路上的石头凸凹不平。自行车一癫一癫的,这静寂的乡路,胆小的我平时是不敢夜行的。今天有一盏“慈善”的灯普照心间,似乎可以驱风避邪,什么也不怕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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